1 戴墨鏡的年輕人-《醫者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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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林蔭路上走著,段科長有一搭沒一搭的給吳冕介紹八井鄉醫院的“光輝”歷史和現有架構。
“咱剛才看靠著路的是門診,現在還沒開。這面是從前的家屬樓,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住的都是咱本院家屬。現在都搬家嘍,這里出租出去,亂的不要不要的。下面是檢驗科、病理科。喏,掛著保衛科的牌子的那屋外面是保衛科,里面是中醫針灸科。”
吳冕聽著段科長的介紹,心生感慨。在記憶里22年前八井子中醫院就是這樣,沒想到這許多日子過去,竟然一點變化都沒有。
檢驗科在住宅樓下面,針灸科與保衛科在一起,這種搭配現在可是不多見。
記憶里的紅磚墻被歲月研磨多年,顏色暗淡了許多,上面翠綠翠綠蔓藤又厚實、茂盛了一些,生機勃勃,迎著朝陽輕輕舞動。
“新樓正在蓋,據說1年后咱也要搬家了。”段科長繼續介紹道,“幾年前就說給咱們新樓,可是被縣醫院搶走了。看著人家的大樓,要說不眼饞是不可能的。我這輩子也沒什么盼頭,只希望退休前能有一間自己的辦公室,每天喝喝茶、看看報就知足嘍。”
“現在辦公室是有,可是對門就是衛生間,喝茶一股子味兒。”
正說著,忽然從急診科方向傳來一陣喧嘩聲。
“段科長,這兒一大早就忙著,看起來也不是很清閑。”吳冕微微皺眉,黑色的墨鏡下睫毛微微眨了眨。
段科長笑道,“小吳啊,像以前叫我一聲段叔就行,咱這里沒有你們大醫院那么正規。我這說是科長,其實連股級都不算。醫務科、科教科、病案室這些個雜七雜八的科室都在一起,算我攏共才4個人,還有一個常年泡病號的。”
他說著,用眼角余光瞥吳冕,話中有話。只是其中深意,他也沒指望著一個不到30的毛頭小子能聽懂。
“怎么這么亂?”吳冕沒有接段科長的話,他的耳朵微微動了動,隨后眉頭皺起,輕聲問道。
急診科方向傳來一陣陣亂糟糟的聲音,清晨寧靜的風似乎也變得躁動不安起來。
段科長見吳冕表情嚴肅,心里一樂,笑道,“別想那么多,真要是急診大搶救很少有送到咱們醫院來的。技術力量在這兒擺著,來了也很難活。還不如去市里的醫院,也就多半個小時車程不是。再急的話,縣醫院也比咱們這里強。”
吳冕頷首,眉頭隨即舒展,應了一聲。
說著,轉過拐角,吳冕腳步頓住。
急診科大門前,一個40多歲、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穿著白服,一雙滿是黑色體毛的小腿露在外面,看著很不……正經。他手里拿著一根桃木劍,嘴里念念有詞的說道:“三界內外,惟道獨尊。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吳冕怔了一下,隨即側頭看著段科長。
段科長雖然已經無欲無求,但最基本的臉面還是要的。再怎么說這里都是醫院!不是老鴰山上的道觀!!
穿著白服,一大早晨進行“表演”民俗,總歸是不好。一張老臉微紅,段科長真是沒眼睛看下去。
想要解釋什么,可話到嘴邊卻覺得堵得慌。
“道家的‘金光咒’念的還算是專業,算是個人才。”吳冕卻不以為意,墨鏡后睫毛挑動,眼睛睜開,饒有興致的看著遠處人群以及那個“民俗大師”。
這話說的,雖然沒有責備與輕蔑,但卻要比義正言辭的罵幾句更讓段科長覺得不舒服。
八井鄉醫院說是二甲醫院,但自家醫院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段科長心里清楚的很。
闌尾炎什么的是必備項目,也是外科的主打項目。切膽囊,在鄉醫院屬于最大的手術,還只有老王主任能做下來。雖然外科弱,但內科還行。感冒發燒、輸液點滴可要比土診所強多了不是,再怎么說都是正經醫院。
民俗都能算是人才?段科長對吳冕的印象又壞了幾分。這小子埋汰起人來可是夠陰損的,連個臟字都沒有,卻讓自己極其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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