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站在墓前的,正是第一附中的物理老師,任飛。 因他出現帶來蕭逆一堆答題卡、幫忙收集試卷,才徹底證明蕭逆“沒作弊”一事,司笙對這位青年教師印象很深。 他衣著休閑,戴金絲邊眼鏡,斯文帥氣,文質彬彬,氣質儒雅隨和。 “司小姐。” 有過短暫的詫異后,任飛一推架鼻梁上的眼鏡,沖著司笙微微點頭。 “你跟他是……” 司笙視線下移,落到墓碑之上。 上面只有簡單四個字:梁野之墓。 中間一張照片,一頭藝術家的長發,眼窩很深,深邃又滄桑,留有胡茬,拍照時沖著鏡頭扯著嘴角笑,幾分邪性,幾分痞氣,像被桎梏于繁亂世俗中自暴自棄后衍生出的灑脫玩味,可,偏又有一股子看透人世的清醒。 這人的墓地,一如他二十幾年的人生,簡單輕率,不曾留下高深的只言片語,盡是一眼可見的貧瘠和荒蕪。 梁野,任飛。 這兩人的形象,真是天差地別。 任飛偏身,垂下眼簾,目光掠過墓碑上的照片,繼而抬目,解釋道:“我們以前是同學,今天他忌日,就過來看看。” “是么?”司笙眉一揚,抬步走過來,“我以為他沒有朋友。” 任飛溫和地笑笑,“說笑了,司小姐不就是他的朋友嗎?” 緩步越過任飛,司笙俯下身,將手中拎的二鍋頭一放,再起身,側首看他,“你呢?” “我,”任飛神情一怔,目光在那照片上停留幾秒,極輕地笑了一下,“半個。” 司笙古怪地打量他。 半晌后,她也不追究‘半個、整個’的問題,釋然一笑,換了話題,“你事先聽說過我?” “嗯。在他……” 眼底有抹情緒極快地閃過,任飛唇角線條微微抿直,“走之前,我們聯系過。他說在西北這邊認識了一個很好的朋友,幫了他不少忙。” 剎那間,有抹違和感、疑慮浮現,一閃即逝,司笙沒捕捉到,稍作停頓后,理了理思路。 打量了眼任飛,司笙似是漫不經心地問:“你是封城本地人吧?” 她是兩年前在安城遇見的梁野。 梁野說,這里是他的故鄉,倘若他哪天死去,希望能回歸故里,葬在一處偏僻安靜的地方。 腳下這片土地,亦是梁野親自選的。 “對。”任飛點頭,明白她的疑惑,主動解釋道,“他初中時,父母離異,母親帶他來的封城。我們是高中同學。” “哦。” 這就說得通了。 “司小姐,謝謝。”任飛眼里透著些微感激和認真,“聽說為了救他,你也受了很重的傷。” 司笙一瞇眼,“你知道?” 一年前,司笙因為梁野,牽扯到一次事件中,意外被拉入局里,司笙卻一無所知,最終險些跟梁野一起喪命。 牽扯其中,事情經過,連司笙至今都糊里糊涂,整件事也沒幾個人知道。 ——這位在高中教書的教師,又是怎么知道的? “梁野走后,我得到消息,做過一點調查。”任飛頗為愧疚,“很抱歉,怕太突兀了,沒有一開始就登門拜謝。” 聽他這一番話,司笙卻樂了,“我是他朋友,整個兒。你是他朋友,半個兒。有什么需要你登門拜謝的?” “也是。”任飛含蓄一笑,但眸中的感激卻未消散,“還是很感謝你為他做的一切。” “……” 司笙沒說話,而是聳聳肩。 往后退了一步,任飛又看了眼墓碑,說:“看也看過了,我是時候離開了。” 司笙頷首,“再會。” “再會。” 朝她一點頭,任飛禮貌離開。 他沿著原路返回。 一瞟墓碑前的花,那是一束盛開璀璨的薔薇。 她赫然偏頭,望向任飛的背影,陽光燦爛,他走在兩側雜草叢生的荒蕪小道上,不偏不倚,筆直前行,似有幾分決絕。 司笙一怔,看了幾秒,又一低頭,看著墓碑上那年輕又滄桑的臉。 提及生命,一般都會聯想到熱烈、激情、希望這類充滿力量的詞,但擱在這個男人身上,卻截然相反,永遠都是頹靡、灰暗、乏味。 這個比較特殊的朋友,她險些為他喪命,卻不知他的曾經和過往,細想起來,未免有些離奇。 * 司笙沒有在梁野的墓前久留。 待了約摸半個鐘頭,倒完半瓶二鍋頭,她將剩下半瓶二鍋頭跟那束薔薇擺放一起,隨后擺擺手,告別離開。 在回程的路上,司笙撥了幾通電話,直至微乏、準備歇息時,忽然接到凌西澤電話。 “在跟誰煲電話粥?” 凌西澤張口就問。 往后倒在椅背上,司笙換了個舒適的姿勢,“好幾個,你想問誰?” 電話里,凌西澤一聲輕笑,伴隨著清風,徐徐而來。 “還在外面?” 凌西澤敏銳捕捉到話筒里傳來的風聲和車里發動機的聲響。 沒有城市里的喧嘩。 “嗯。” 司笙瞇眼望向窗外,看到在落在馬路上的車影,最頂端有佛祖的雄鷹形狀。 影子掠過千篇一律的地面。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