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惟說完這些話以后,車廂里就陷入一陣冗長的沉默。 他松開薄顏,看著她靠在車窗上那個驚恐的表情,男生滿意地瞇起眼睛來,隨后輕輕嘖了一聲。 他光是嘖一聲,薄顏臉上的表情就會跟著他的表情變化。 林辭在前面開車,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感覺氣氛有些奇怪,只能出來打圓場,隨便找了個話題道,“你們現(xiàn)在是住在一起嗎?” 沒想到這個話題更加引起了唐惟的反感。 他厭惡地看了一眼薄顏,冷笑道,“要不是蘇祁叔叔,誰會樂意照顧這么個拖油瓶的起居?” 被幾次三番叫做拖油瓶,薄顏抿著唇,可是她敢怒不敢言,對于唐惟,不管任何意見,她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從小到大,唐惟不止一次,伸手直指她的臉,一字一句道,“你沒有說不的資格。” “這是你們家欠我的。” “既然安家已然沒有后人,那么贖罪的責任,薄顏,你來擔。” 你來擔。 這三個字,快要壓垮薄顏的一生。 可是她從未反抗過,也默不作聲地承受了唐惟做的一切,不管是多么惡毒的字眼,她都照單全收。 沒關系,唐惟因為以前安謐的做事情恨她而已,而和安謐有著至親血緣關系的她,經(jīng)歷的這一切,都只是小兒科。 可是薄顏這樣沉默的姿態(tài),換來的是唐惟愈發(fā)憤怒的攻擊。 他憤怒,憤怒薄顏每次這樣軟弱無力的表情,憤怒她分明眼底有別的情緒,可是嘴巴里卻從來不吐出一個字。 她那么卑微渺小一個人,只承受,卻從來沒有求饒過。 可是唐惟想得到的回應,不是她的無言承受,是她的認錯和求饒。 反了那么多的罪,薄顏,憑什么你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呆在我身邊?憑什么你反而像是無辜的那個,而我,像個施暴者? 這是唐惟從薄顏身上獲取到的令他永遠都在憤怒的認知,所以才會想要一次一次刺傷薄顏,只因她的倔強和無聲,對他而言,就像是一個個反擊的耳光。 犯了錯就該跪地求饒,就該痛哭流淚,就該誠心悔過——這樣不三不四地咬牙忍受算什么,算忍辱負重嗎?! 唐惟想到這里,手指狠狠攥緊,他看著車窗上投射出的自己,那雙眼神銳利地像是刀刃,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烈火的淬煉和打磨,愈發(fā)地冷酷堅硬,他轉(zhuǎn)過眼去,看到了縮在一邊低著頭的薄顏。 薄顏垂著眼,長長卷卷的睫毛偶爾會微微顫抖,她平時不說話的時候,就像是一個精致的洋娃娃,坐在那里安安靜靜地發(fā)呆,不用說話就可以讓人對她引起注意。 可是唐惟厭惡這樣。 厭惡這種和安謐一定程度上相似的臉。 林辭打轉(zhuǎn)方向盤,他知道自己剛才找錯了話題,干脆也不說話了,任憑沉默無聲在整個車廂內(nèi)蔓延,就這么把他們送到了家門口,林辭拉開車門,唐惟先薄顏一步跳下車,隨后不管不顧直接摔上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