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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了心自了事【下】-《邊月滿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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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古樓中,狄緯泰的住處。

    狄緯泰處理完了那條斷臂之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剩下的,則是全都交給了鹿明明。

    “你來了?”

    狄緯泰說道。

    他剛剛坐定,就發(fā)現(xiàn)門前站著的一道人影。

    只是他根本沒有抬頭。

    但從他的話語中,不難看出他與此人很是熟識。

    “其實時間早就到了。”

    此人說道。

    他邊說邊走進了屋中。

    正是樂游原上那位住在破屋中的看原人。

    “酒一直給你留著的。”

    狄緯泰說道。

    起身準備走進屋中去拿酒。

    “不必了,來之前我已經(jīng)喝了不少。”

    看原人說道。

    他身著一襲青衫。

    頭發(fā)也仔細的梳洗過。

    滿臉的胡茬也盡皆刮去。

    “倒是很少見你這么精神。”

    狄緯泰微微一笑說道。

    “不是很少,是根本沒有。第一我從不精神,第二你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面。”

    看原人說道。

    “清秋,你還是如此記恨于我?”

    狄緯泰問道。

    “沈清秋。”

    看原人糾正道。

    一般舍棄姓氏,只叫名字的方式,只在互相極為親密之時才會發(fā)生。

    看原人叫做沈清秋。

    狄緯泰顯然和他很是親密,不然也不會直接稱呼他為‘清秋’。

    只是沈清秋并不想和狄緯泰如此親密。

    所以他才會開口糾正道,不是‘清秋’,而是‘沈清秋’。

    “沈清秋,難道你還是如此記恨于我?”

    狄緯泰靜默了片刻,再度開口說道。

    有時候一句稱呼已經(jīng)能夠代表所有。

    多說無益。

    無論如何解釋,也都是徒勞掙扎。

    狄緯泰在心中安慰自己說,只是一個稱呼罷了,畢竟這人還是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

    “當然不。”

    沈清秋說道。

    “那就好。”

    狄緯泰說道。

    神情又恢復了輕松。

    “這些年辛苦你了。”

    狄緯泰說道。

    他還是走進了屋中,抱出了一壇酒,給沈清秋倒了一杯。

    “不辛苦。愿賭服輸。”

    沈清秋說道。

    雖然他嘴上說著不喝。

    但是他沒有拒絕狄緯泰的這杯酒。

    “愿賭服輸也是要感謝的。何況能夠持之以恒的維持賭約,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狄緯泰說道。

    “你的境界太高,我比不了。我只知道這世間事,答應了就要做到。”

    沈清秋說道。

    “你做到了。”

    狄緯泰說道。

    言畢又給他添了一杯酒。

    沈清秋看著這杯酒,卻沒有一飲而盡。

    他用手輕輕的叩擊著桌面。

    微微的震蕩,把杯中的酒水攪起了層層漣漪。

    酒湯清澈。

    清澈到沈清秋可以從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但漣漪起,倒影也破碎了。

    “天下人都說喝茶精心。什么心態(tài)就能泡出什么樣的茶。可是酒呢?”

    沈清秋問道。

    “酒?酒已經(jīng)釀好了。就是這么倒出來罷了。難道心情不同倒出來的酒還有區(qū)別嗎?”

    狄緯泰反問道。

    “酒倒出來自然是沒有區(qū)別。釀酒的事我也不懂。但不同的心態(tài)即便是喝相同的酒差別也很大。”

    沈清秋說道。

    “我不懂。”

    狄緯泰說道。

    “你只懂茶,而我愛喝酒。注定不能相容。”

    沈清秋說道。

    酒能醉。

    茶也能醉。

    解酒的只能是醋。

    然而茶卻無從可解。

    茶與酒,本就是天生的冤家。

    雖然人在喝酒時往往也會叫一壺茶。

    但又有幾個飲者,會真的在喝酒時喝茶?

    有那肚量,不如多裝幾杯酒進去。

    茶終歸只是擺著做樣子的。

    “可是曾……”

    “曾經(jīng)只是原來。什么都會變的。”

    沈清秋打斷了狄緯泰的話說道。

    “茶會淡,會涼。酒也會跑味。一切本就都在變。”

    狄緯泰說道。

    “所以你我也會變,沒必要再提什么以前。”

    沈清秋搖了搖頭說道。

    “你準備離開了?”

    狄緯泰問道。

    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我是準備離開。但你不用慌張。我替你做的那些臟活雖然不是我的本意,但也的確是我愿賭服輸?shù)暮蠊O騺磉@天下還沒人能撬開我的嘴。而我也不是那長舌婦人。何況這些事本就不是什么可以拿來炫耀的。”

    沈清秋說道。

    “我不是在擔心這些。”

    狄緯泰說道。

    他方才緊繃的眼角,此刻慢慢松懈了下來。

    “無須否認,不管你是不是在擔心這些,我都會這么告訴你。這些話是我早就想好的。”

    沈清秋說道。

    “早就想好了?”

    狄緯泰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提前考慮事情,著實不是沈清秋的作風。

    不過,一切都是會變的。

    曾經(jīng)的沈清秋不會,不代表現(xiàn)在的沈清秋還是如此。

    “啪!”

    沈清秋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拍在了桌子上。

    “這是什么?”

    狄緯泰問道。

    “打開看看你不就知道了?我要是告訴你,那就不是信了。”

    沈清秋說道。

    他寫了很多信。

    這些信都塞在他破屋中的那張大床底下。

    不過那些信都是用手指頭沾著酒寫的,卻是一個字都沒有留下。

    只有這一封,是實打?qū)嵱霉P沾著墨汁寫的。

    狄緯泰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信中的內(nèi)容就是方才沈清秋說的那一番話。

    所以他抬頭疑惑的看著沈清秋。

    既然已經(jīng)說了一遍,為何還要寫一封信給自己?

    狄緯泰覺得沈清秋或許原本沒有想來見自己,面對面的親口說出這些。

    所以才會寫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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