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聊表寸心【上】-《邊月滿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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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人影逼近,歐小娥轉(zhuǎn)而收起了方才的姿態(tài)。
臉上的神色變得復(fù)雜而拘束。
她匆匆喝完了杯中的酒,也不顧上嘴角處躺下的酒滴,便立馬站了起了。
“家主!您怎么來了!”
劉睿影余光看到的人正是歐家家主,當(dāng)代‘劍子’歐雅明。
劉睿影也起身,客氣的抱拳施禮道:
“見過歐家家主!”
這是對待前輩和強(qiáng)者起碼的尊敬。
歐雅明身穿一件墨色古香緞夾衫,一道月白色祥云紋點(diǎn)綴其間,一頭鬢發(fā)如云,一雙俊目祥和,身材高挑秀雅。
酒三半看到二人盡皆起身,看了看杯中剛倒上的酒,有些糾結(jié)是喝完了再站起來還是站起來打個(gè)招呼坐下再喝。
酒三半的酒杯從不是用來盛酒的,而是用酒來涮杯。
因?yàn)槊看尉苿傄坏節(jié)M,他便會端起一飲而盡。
這酒在杯中只是走一過場,涮一圈罷了。
現(xiàn)在要讓他起身行禮,這不是破壞了他喝酒的節(jié)奏?
于是酒三半一邊起身,一邊喝酒。
當(dāng)身子站直時(shí),杯中的酒也喝完了。
卻是兩邊都沒有耽誤。
只是手持酒杯問好行禮難免有些粗俗,不過酒三半?yún)s是并不懂得這些。
他能隨著劉睿影和歐小娥二人起身而起身已經(jīng)是很難得的一件事情了,卻是不能再要求他這般許多。
“我也是才到不久。聽明明說你和兩位朋友到了博古樓,我便想著出來街上轉(zhuǎn)轉(zhuǎn),指不定能碰到。”
歐雅明語調(diào)平衡,舉止儒雅,與這‘劍子’之名完全不相匹配,反倒是像個(gè)博古樓的教書先生。
“不知在下能否加入?”
歐雅明問道。
歐小娥聽聞,慌得來不及回答就立馬招了招手,喚來小二再添一個(gè)座位。
歐雅明看到酒三半手中還拿著酒杯正在摩挲,竟是主動替他倒?jié)M了一杯。
“怎的如此客氣?我輩江湖兒女,何曾在意過禮教大防!”
歐雅明一句話,頓時(shí)把四個(gè)不同身份,不同年齡的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向來有說法,酒桌之上無輩分。
但就連落座之時(shí)的次序都排的井井有條,推杯換盞之間又有誰能不在意這身份與年齡的差距?
若說這輩分只算做年齡的話,大家的確是都會愜意的多。
可是就算天下第一的大善人,也不會對門口年近七旬的老乞丐心生尊敬。
輩分,已經(jīng)不單單是年齡這么一個(gè)簡單的數(shù)字了。
它更多的代表著人的地位與身份。
或許還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閱歷。
但是閱歷多,并不代表身份地位就高。
人們尊敬狄緯泰,尊敬霍望,尊敬歐雅明,更多的時(shí)候只是尊重他們屁股下面坐著的那張椅子,和頭上頂著的那塊名銜。
這張椅子換了誰坐人們都會如此,這塊名銜換了誰頂人們自當(dāng)如是。
歐雅明并沒有喝酒,而是把頭轉(zhuǎn)向了窗外,似是要抓住黃昏的最后一刻,多看幾眼。
“我來這會會朋友。”
歐雅明說道。
這卻是省的歐小娥開口相問。
她也不敢問。
身為歐家的一員,家主自然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不可動搖。
她只有被動聆聽接受的份。
“您的朋友是鹿明明嗎?”
劉睿影問道。
“你的師父算是一個(gè),不過還有三個(gè)。”
歐雅明說道。
“但喝完這壺酒,你們?nèi)诉€是快些離開的好。”
歐雅明說道。
劉睿影不解。
方才歐雅明還口口聲聲的說,自己要加入其中。
別說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他只剛剛給酒三半倒了一杯酒,卻是連半巡都算不上。
劉睿影不知道,為何倒了博古樓之后,所有人的都勸自己離開。
先前的白衣人杜彥是勸自己離開博古樓,現(xiàn)在的歐雅明剛見面就勸自己離開這張酒桌。
“不知閣下是何意?”
劉睿影出言問道。
這一句話雖然聽上去有些不滿態(tài)度,但劉睿影是著實(shí)不解才問出口的。
“因?yàn)槲夷菐孜慌笥哑舛疾皇呛芎谩!?
歐雅明說道。
“脾氣不好?”
劉睿影疑惑。
“對,脾氣很是不好……不好到一見面就恨不得殺了我。”
歐雅明說道,同時(shí)有些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
劉睿影知道天下間有種感情叫做生死之交。
那是因?yàn)楣餐?jīng)歷過生死而產(chǎn)生的交情。
生死之交講究的是同生共死,卻不是歐陽明說的這般你死我活。
你死我活的感情,自然也不少。
那就做仇。
殺你是為了報(bào)仇,是為了雪恨。
試問世間有又誰會把自己的仇人當(dāng)做朋友?
朋友反目成仇的倒是很多,例如劉景浩和白衣人杜彥就是如此。
若是一旦成了仇人,那卻是與朋友二字再也沾不上邊。
不過,仇人往往比朋友更加執(zhí)著。
朋友或許因?yàn)殛P(guān)系親密,彼此熟悉而有些憊懶姿態(tài)。
但仇人不會,仇人會像蒼鷹與餓狼一般緊緊的盯著你,時(shí)刻保持著機(jī)警敏銳,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松懈。
劉睿影不知?dú)W雅明口中這幾位脾氣不好的朋友是該算作哪一類,但是他很清楚歐雅明是個(gè)怪人。
第一怪,是因?yàn)樗吐姑髅鳂O好。
鹿明明能夠社區(qū)七品黃羅月的文道地位,隱居在景平鎮(zhèn)中打鐵,可見他就是個(gè)怪人。
怪人的朋友自然是不會正常,只會也是怪人。
第二怪,是他這一身儒雅的氣質(zhì)。
你若是吟風(fēng)弄月,舞詩作文倒還般配。
可要說他是當(dāng)今天下最強(qiáng)的鑄劍師,經(jīng)營者最好的兵器鋪,和眾多強(qiáng)者都私交極好的歐家家主,當(dāng)代‘劍子’,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第三怪,是他的話語。
什么叫‘我輩江湖兒女,何曾在意過禮教大防’?
這話說是由任洋說出來,劉睿影不會有絲毫詫異。
畢竟他雖然修為驚天,但仍就是江湖之上一浮萍,飄搖亂世一浪子,的確是從未在在意過什么人倫綱常。
而歐雅明不同,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
上下輩分從屬關(guān)系一旦亂了套,這么一個(gè)大家族的營生該如何管理的起?
不過從歐家能不斷地吸收外來血脈這一點(diǎn)來開,想必也是極為開明的。
但是歐雅明這一句驚人之語,卻是讓劉睿影如雷灌頂。
“是你的仇人嗎?”
酒三半問道。
劉睿影在心里笑了笑。
酒三半的可愛之處就在于,他總是能夠戳破人心上最后的那層窗戶紙。
剛才他在心中計(jì)較甚多,卻是都比不上酒三半這一句直接了當(dāng)?shù)陌l(fā)問。
“是,他們和我有仇。”
歐雅明大方的點(diǎn)頭承認(rèn)。
而后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仰頭飲盡。
“我不敢多喝,不然一會兒要打不過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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