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但是從小在查緝司的耳濡目染之下,卻也明白這風(fēng)頭不好搶,屎盆子卻也沒那么臭。 自己摯友的例子又活生生的擺在眼前,那頓棍子打出的血流到地下都還沒干呢…… 自那以后,劉睿影卻是極為懷念原來做雜物時的日子。 朋友一走,更是三天兩頭的往馬廄跑。 查緝司對馬匹管理很嚴(yán)。 每一匹馬都登記在冊,且每日何時喂養(yǎng),何時梳洗,都有嚴(yán)格錄入。 但只要劉睿影去了,對著那老馬倌憨憨一笑,再幫他塞上一鍋滿滿實實的煙絲,便能聽到他說一句“撒歡兒去吧……卻是讓我在這里為你掉頭!” 劉睿影便能騎著馬,出去猛跑一陣。 聽到那風(fēng)聲從耳邊呼呼掠過,卻是能把滿肚子不合時宜的心事暫且擱置腦后。 等下了馬,即便是再度涌上前來,也是沒有先前那般濃烈了。 長此以往,有了這方天地,卻也是能夠知苦不言,逢喜不語。 到了后來,劉睿影身背袁家冤案……身負(fù)袁潔咒怨,卻又是被困在這第三重“不落情念”中直到現(xiàn)在。 他對此實則不以為然。 劉睿影覺得世間的情理無非愛與不愛。 愛了便幸福,不愛就痛苦。 什么生死相許,朝朝暮暮,都是虛詞騙人的。 讀書人寫來想必也是為了說教……自己根本不可能是這般做法。 這種情感是何等的私密主觀? 劉睿影從沒想過余生,因為他的余生已經(jīng)托付了出去。 在坐上查緝司掌司之座后就死在袁潔的劍下,雖然這種約定和想法頗為癡頑。但是當(dāng)你懂得什么是余生之后,在任何年紀(jì),任何情況下都可能會遇到想要讓托付余生的人,不管是因愛還是還債。 每當(dāng)劉睿影想起當(dāng)日袁家的慘烈,感到心悸時,只要想想最后自己的償還,便也能寬下心來,做個好夢。 路還很遠(yuǎn),來日方長。 他并不是一個喜歡探討未來的人,因為如此便通常意味著許下了無數(shù)個承諾。 而承諾卻又是說謊的開端。 劉睿影不想騙人,所以除了袁潔以外,他沒有做過任何承諾。 這樣以來,自己就不需要找借口去挽回,也不會有人因此而傷心。 鹿明明卻與劉睿影正好相反。 他太戀舊了…… 天下之大何處不能打鐵?他卻偏偏就要在景平鎮(zhèn)中。 即便是離開了博古樓,也不要走的太遠(yuǎn)。 如今再見樓主,還一言未發(fā),就已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徒兒記得……但景平鎮(zhèn)中卻是沒有當(dāng)歸……” 鹿明明在衣袖上擦了擦眼淚鼻涕說道。 “三七好種無人種,正是當(dāng)歸又不歸……這玩意不稀罕,但就偏偏那景平鎮(zhèn)沒有,不怪你。” 老人說道。 “進(jìn)屋吧。” 老人把鏟子重新放回了桃樹跟下,對鹿明明說道。 “卻是讓幾位見笑了,老朽狄緯泰。” 老人進(jìn)屋后,對著三人拱手說道。 “不敢當(dāng)……晚輩中都查緝司省旗,劉睿影,見過狄樓主!” 劉睿影眼見這狄緯泰如此謙遜溫和,卻也是有些猝不及防,趕忙回禮說道。 旁邊的歐小娥卻也是如此回禮答謝,毫無差池。 只有酒三半,左右兩邊看看后也是照貓畫虎的拱了拱手說道: “酒星村酒三半,見過狄樓主。” 狄緯泰對著三人點頭笑笑說道: “若是我博古樓之青年都能是三位這般的俊才,何愁這文道不大興啊!” 狄緯泰與眾人分賓主坐定后說道。 雖說如此,劉睿影還講究了一番這落座的次序,實則這小屋內(nèi)只有幾把椅子圍著一大塊老樹根,確實也體現(xiàn)不出什么主賓之禮…… “明明,看看你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狄緯泰對這鹿明明說道。 鹿明明應(yīng)了一聲,卻是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里屋去。 不一會兒,他就拿出了一個精巧的雕紅漆海棠花茶盤,放在那樹根桌上。 茶盤里盛著一把金底銀邊牧童橫笛茶壺,配了三個茶盅。 “這三只茶盅,號為三君子,是為禮,仁,義。” 狄緯泰指著說道。 言語之外卻是讓劉睿影三人自行分配。 這誰拿禮杯,誰執(zhí)仁杯,誰用義杯卻是極難劃分。 “女子重禮在先,管家以仁為本,江湖守義為善。” 歐小娥說道。 卻是將這三杯之問破題于無形。 “歐家‘劍心’端的是有巾幗之姿,這般見識日后成就定然不遜于當(dāng)代‘劍子’!” 狄緯泰出言夸贊道。 接著,狄緯泰又從不知何處端上來一小碟茶點。 “甜配綠,酸配紅,堅果配烏龍。” 劉睿影說道。 “沒想到劉省旗年紀(jì)輕輕,竟然在品茗一道還頗有認(rèn)識。” 狄緯泰笑著說。 其實劉睿影哪有這許多閑工夫來喝茶吃茶點? 卻是在中都時偶然聽旁人嘴里冒出來的。 他聽著覺得有趣還押韻,便自己念叨了幾遍,沒想到卻就這么牢牢記住。 方才看到這一小碟茶點,就脫口而出。 “沒有沒有,只是偶聽旁人言罷了……” 劉睿影擺了擺手說道。 這狄樓主派五福生來找自己,說是要請他喝茶。 沒想到來了這里竟然真是要喝茶。 一時間劉睿影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有何深意。 只道這狄樓主既然敢于正大光明的叫自己來此,若是自己推三阻四的難免給旁人落了口舌,對查緝司的名聲也頗為不好。 但當(dāng)他看到鹿明明時,卻又禁不住疑心這是否是個連環(huán)套? 為何鹿明明就那么巧在景平鎮(zhèn)中打鐵,而自己又是這般拜了他為琴道先師? 但先前五福生對鹿明明的輕蔑嘲諷卻又不像是演戲…… 若要真是如此逼真的雙簧,那劉睿影卻也只能認(rèn)了。 但他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省旗……哪里有資本資格讓不鼓樓的樓主親自召見。 劉睿影想來想去,覺得他要么是為了自己手中這把劍,要么就是為了自己心中那份《七絕炎劍》的功法劍譜。 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對方的底細(xì),劉睿影卻也是放松了下來。 眼下這又是茶具,又是茶點的,說不得還要好好的對陣一番。 今日這一陣,不一定見血,但這言語間的你來我往,機(jī)鋒頻出,卻是要比那真刀真槍更難對付…… 劉睿影只得沉住氣,小心應(yīng)對,至于能走到哪一步,能撐到何時,就不是他所能掌控預(yù)料的了。 “還是我來吧。” 狄緯泰看鹿明明手下卻是有幾分生疏,當(dāng)即把茶盤朝自己面前挪了挪說道。 劉睿影也是略同幾分茶道的。 上次突破時,還在丁州府的查緝司戰(zhàn)樓中以泡茶之法靜心。 這茶生于大地,為人所栽培。置于壺中之后,倒入滾水,蓋上壺蓋,便是一壺茶成。 所謂地承載,人培育,靈穿秀,天傾蓋正是如此。 更是講究這心凈,手凈,器凈,水凈,茶凈。 后三樣自不必多少,任憑字面意思誰也能看得懂。 不過心凈卻就不是那般容易了。 劉睿影上次沖茶,也就是圖個心靜,還遠(yuǎn)遠(yuǎn)未達(dá)心凈的地步。 靜只需凝神安靜便可。 不言語,不行動,都是安靜。 但凈卻是要排他無二,真?zhèn)蝺刹淮妗? 昏昏然無一物又昏昏然是萬物,才方可為凈。 繼而,這昏昏然之態(tài),卻是在飲茶的瞬間被滌蕩精光。 而后爽朗之情遍布天地四方,一切苦心煩惱都被零落成泥。 “我給劉省旗煮一杯茶,給歐姑娘點一杯茶,卻是要給這位小伙子煎一杯茶。”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