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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個向承平伯夫人低頭的是喬家，妻妾都大跌眼睛，冬天的下午沉如傍晚，王二送進(jìn)喬夫人的拜貼時，承平伯夫人接過來自己先認(rèn)認(rèn)，就啊的一聲，拿給秦氏看：“姨娘你看這是個喬字嗎，不可能是隔壁的喬家吧?！?

    “夫人我也不認(rèn)字啊?！鼻厥闲χ€是接到手上，問聲傳話的茶花：“哪家的，難道門上也不知道?！?

    茶花也瞪著大眼睛：“王二說他嚇得牙齒都要掉地上，居然是喬家的人來拜夫人?！?

    “這個王二近來倒會當(dāng)差?！鼻厥狭髀稘M意，對喬家的不滿就是從秦氏嘴里傳到家下人等的耳中。

    承平伯夫人在今年也還是勉強(qiáng)當(dāng)著伯爵夫人，可秦氏這姨娘完全具備大戶人家妾的標(biāo)準(zhǔn)，所以她對枕邊人算是客氣的，否則門上打聲招呼，南宮夫人等就別想輕易的進(jìn)來，當(dāng)然，這也是秦氏就中看笑話呢。

    自從伯夫人送東西給喬夫人，反而在喬家門上碰壁，秦氏總想給喬家來上一回，王二說大受驚嚇，他極可能給喬家的人甩了臉色，秦氏夸了夸他，倒是有眼色的。

    妻妾是一條心的，老妾如今是主母養(yǎng)活，她當(dāng)然向著承平伯夫人，伯夫人對老妾辦事樣樣放心，由著她在家里隨著心意辦這種小事情，伯夫人不干涉。

    至于什么可能得罪喬家這種想法也許會出來，伯夫人才不會理呢，喬夫人本就先得罪的她。

    “換衣裳，請喬夫人進(jìn)來。”伯夫人的速度不慢，她不是向喬夫人殷勤，出自好奇喬夫人登門的原因。

    有日子沒有見到喬夫人，她的氣色帶著灰白，承平伯夫人忍不住的道：“過年雖忙，也要休息好才能辦年?！边€有一句潛臺詞，大過年的看病吃藥可不好。

    喬夫人開口中氣也不足，帶著有氣無力：“有勞關(guān)心了，這是我天冷的病根兒，開春也就恢復(fù)?！?

    她的眼神不怎么想抬，總是一觸就從承平伯夫人面上移開，氣若游絲的道：“聽聞府上有珠寶商會，不知道過年前還有沒有，如果有的話，煩請給我一張請?zhí)蚁胭徶脦准玫闹閷殹！?

    承平伯夫人猶豫一下，在她的籌劃里過年前還有兩場珠寶商會，此時卻只能保證有一場順利進(jìn)行，她的商會上不是完全出售自己的收藏，還有自去年推出的那場戲弄人的商會以后，一些珠寶古董商聞名而來，投名貼，放貨物，約定起始價格。

    臘月十六的商會已安排好，祭灶守小年的那晚，商會的商人是書信早到，人和貨物都還在飄渺之中，這大寒天的雪道難走，伯夫人無法確定對方能按時趕來。

    應(yīng)急的辦法也提前和各珠寶商約定，南興王城舉辦民間商會好幾年，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的變故，有無數(shù)的對策，如果臘月二十三、二十四這兩天貨物不全，將推遲到正月十六以前。

    有人可能要問，珠寶古董商人不回家過年了嗎？自古商人就是如此，道路的不方便引發(fā)一種習(xí)俗叫“兩頭大”，商人出門十幾年、幾十年回家的也有，家中娶妻養(yǎng)子，經(jīng)商地方娶妻養(yǎng)子，互不相見，兩頭為大。

    過年、過節(jié)對商人來說，走到哪里過到哪里，而商人得到利息以后，農(nóng)人的辛苦，士人的苦讀，他們都沒有，可以不論歲月的享受天倫之樂、風(fēng)流之樂等等。

    喬夫人的焦急模樣顯然非得到珠寶不可，伯夫人深怕一場商會不足以滿意，可第二場她還不能斷言，也罷，先對她說有一場吧，就要開口，喬夫人誤會：“是還沒有準(zhǔn)備好嗎？我其實(shí)需要截止到明年六月里的珠寶商會，如果有請?zhí)?，請隨時給我一張，進(jìn)門錢我會照付。”

    伯夫人笑了。

    珠寶商會的進(jìn)門錢是怎么規(guī)定的呢？

    賣時新的簪子、釵和環(huán)，一般不收進(jìn)門錢，一份兒進(jìn)門錢說不定買一箱簪子，收這個錢誰還來當(dāng)主顧。

    珠寶和古董這種商會的進(jìn)門錢一旦明碼標(biāo)價，意味著有稀奇的古董和珠寶出現(xiàn)。

    古董商們事先有權(quán)力得知是什么朝代、什么工匠......甚至首飾的名稱。

    他們愿意掏進(jìn)門錢，全憑自己眼力，買一件古董放家里，快的三幾個月就漲一倍，慢的傳給子孫后代也挺好，這種進(jìn)門錢掏的心甘情愿。

    貴的珠寶也會如此，看你會不會砍價，砍的好，買的巧，是大賺的，而且純時新的珠寶不管再貴，也一般只向賣家收費(fèi)，相當(dāng)于管理費(fèi)和安全保障費(fèi)用，買家如果再收的貴，誰還來買。

    有一種是例外的情況，比如一場貴重的珠寶商會定向發(fā)請?zhí)?，這是東家的責(zé)任，把貨物弄來，付你商會費(fèi)用，你王城什么人家是主顧，這個當(dāng)然是東家的事情。

    東家會把客人全定向的安排好，和林鵬參加的那次商會相同，人數(shù)不會太多，大家斯斯文文的說價格，不會形成放牛行。

    門口來幾位外地商人，一定要見識這里面的珠寶怎么辦，掏進(jìn)門錢，你進(jìn)來看看也成。

    伯夫人請來祝四奶奶、曾美味、董跳墻這種愛買古董的主顧，就免去他們的進(jìn)門錢，想當(dāng)然的喬夫人這官眷也不會收，喬家是個大主顧。

    對林鵬聲明有進(jìn)門錢，是外地商人有時候還會鬧賊，這就把話說在明處。

    喬夫人也應(yīng)當(dāng)?shù)闹雷约簬缀鯖]給過進(jìn)門錢，她卻說的懇切，那就有個原因出來。

    承平伯夫人有了嫣然：“是準(zhǔn)備殿下大婚的進(jìn)獻(xiàn)嗎？”

    “是?！?

    真相引出喬夫人一聲長嘆，幽幽怨怨的仿佛深處來，又往深處散，這像是幾十年的怨氣。

    她不等伯夫人問，主動說明：“我喬家也是南興有名的世家，貴府在晉王殿下手中起來，我喬家也是，這里面也有伯爺?shù)囊恍┨岚?，要論過往的家世，咱們兩家差不離兒，唉，夫人一定奇怪您手上還有好首飾，我家卻拿不出來......”

    她引動傷痛的事情，閉目后眼角沁出兩滴淚水：“家里七個孩子，你也爭我也爭，他們的娘也跟在里面爭，往年我說老爺不能這樣疼愛孩子們，他不肯聽，反說我嫉妒，不是個好母親，在老洪王殿下手里的時候，喬家默默無聞送銀子最為實(shí)在，不用裝顏面，如今是晉王殿下大婚，定親時的進(jìn)獻(xiàn)已讓老爺發(fā)愁，他總算看清楚家里還有多少存貨，明年殿下大婚，我若不購買幾件，是實(shí)實(shí)的拿不出來。”

    承平伯夫人手里是有好首飾的，而且喬夫人遇到難處，到此不得不承認(rèn)伯夫人年青守節(jié)令人敬佩，這個“年青守節(jié)”包括她登公堂打四十天出去的官司奪回一部分的家產(chǎn)，當(dāng)時鬧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喬夫人還曾寄以同情，衙門結(jié)案具結(jié)上寫的明白，有若干的珠寶相當(dāng)貴重，歸還承平伯府。

    而賜婚圣旨下來以后，承平伯府的進(jìn)獻(xiàn)不是第一也在前茅，這是妻妾勤謹(jǐn)早準(zhǔn)備下來，所以很快送呈王府，喬家想查看禮單做個對比很方便，因承平伯爵以地位為尊，喬家的禮單比林家的稍減就可。

    喬夫人的痛苦也有一部分是承平伯夫人造成，文家的古董珠寶令伯夫人的禮單價值不一定超過送銀子最多的人，卻因古董可升值而變的昂貴難追，喬家在稍減的地步上就拿不出來，就是喬家沒分給七個兒女和幾個姨娘的時候，也難比文家數(shù)代的古董商收藏。

    喬老爺為此回憶好幾天，在他的記憶里找不到林家曾收藏過禮單上的珠寶，這種古董到手，誰會不在故交面前吹噓幾句。

    那么答案來了，夫妻斷定伯夫人進(jìn)獻(xiàn)的珠寶是她自家商會上的，賣家送來出售以前，伯夫人先行購買。

    喬夫人是萬般無奈的只能來找承平伯夫人，認(rèn)定今年的珠寶大多集中在伯府商會上，掏進(jìn)門錢這話不虛，喬夫人得先把進(jìn)獻(xiàn)晉王的禮單湊齊。

    承平伯夫人隱隱的開心，她手里還有好些古董珠寶呢，妻妾每每看到珠寶時總會感謝殿下和林鵬，花名冊是林鵬手寫，這些珠寶由林鵬做初期的分撿，呈給晉王梁仁，梁仁沒有克扣，花名冊上沒有涂改和少頁的痕跡，只有林鵬的一句客套話。

    字跡丑劣萬勿見笑，林鵬拜上。

    伯夫人所以肯帶上林鵬去西咸，除去他是文聽雨一案里的當(dāng)事人，以魯王不放過自己的性格來看，倘若知道林鵬弄走文家的家產(chǎn)，也不會放過他，二來就是林鵬分撿珠寶稱得上用心，把女眷們適合用的全送給自己。

    而殿下么，也沒有反對。

    這回珠寶有銷路了，伯夫人親切的幫喬夫人解困：“你要珠寶何不早說，我這里寄存的還有幾盒，送來你這就看看？還是不夠的話，珠寶商會上再請你，你我鄰居，說什么進(jìn)門錢。”

    喬夫人走投無路而來，有人在這里又要說了，南興難道沒有好的古董商嗎？

    一定要往伯府里尋找禮物。

    喬夫人看了好幾家挑尖的古董商，都不是太滿意，而這幾家挑尖的古董商都參加今年伯府的珠寶商會，他們也同聲舉薦伯府的商會，喬夫人就往這里來了。

    聽到承平伯夫人的話，喬夫人過于感激，也是她剛才淚痕未干，一包子眼淚還在眼眶里，這么著一笑兩行淚水下來，承平伯夫人有點(diǎn)害怕，這人遇到多大的難處，提前看幾件珠寶就又要哭了。

    趕緊出來回房取珠寶，這些古董都是由妻妾保管著，秦氏也不肯留下陪喬夫人，跟出來問道：“這是怎么了，喬家遇到多大的事情，倒有這么傷心？”

    伯夫人年青伶俐，老妾深諳宅門之道，可都沒想到承平伯府的禮單會給喬家?guī)砟蟮膲毫?，喬家的禮單必須出現(xiàn)至少一件的古董珠寶才能不被別人取笑。

    查禮單這種事情，喬家能辦到，還有馮家、吳家等等都可以辦到，承平伯夫人這未亡人都能辦到的事情，有丈夫的人家若是跟不上，在晉王面前未免失禮，梁仁應(yīng)該不會介意，南興的世家里會引起一波互相的鄙視。

    幾個大小不等的盒子放到喬夫人的面前，打開來后，每件都有一個典故，老妾也是熟知典故的人，花名冊上手抄的故事，伯夫人記熟以后，多次說給老妾聽，這樣她也順便的認(rèn)得好些字，老妾在此時娓娓道來，說得聲情并茂，就像她親生經(jīng)歷過這些首飾的歲月。

    喬夫人向承平伯府致以深深的敬意，并一掃以前的胡思亂想，帶著羞愧重新看待承平伯夫人，她手握許多貴重的首飾，卻守節(jié)不曾動搖，喬夫人低頭承認(rèn)她錯了，不管承平伯夫人和枕邊人往來，還是開商會，都是她的日子。

    有貴重首飾和不曾動搖心思有直接聯(lián)系嗎？女眷們對首飾的喜愛會衍生到華衣美服上面去，再就衍生到男歡女愛，也許有人不能理解，一個男人或女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還能做什么呢，自然是玩樂玩樂.....玩的收不回來心，也就守不住獨(dú)孤的日子。

    南興王城在這一年多里對伯夫人的深刻印象，其中有兩個，她出門必帶幾十個人，她渾身黑衣、藍(lán)衣、白衣等等，從頭到腳的，猛一看上去有點(diǎn)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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