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晚上不做活,尤家雜貨店不點燈燭,黑暗里幽幽,丁氏的眼神也幽幽。 她想到娘家,窮,就只有這個字。 眾所共知的,晉王換下老洪王,南興民間逐漸富裕,可那是丁氏出嫁前面沒幾年,在丁氏成長的主要歲月里,家里的窮鑄造她的皮肉筋骨,讓她意識到屬于自己的把得牢,不屬于自己的也要把得牢。 還記得野貓叼走一塊餅,她哭著追出幾里地,過年的時候家里難得油炸面食,老鼠跑出來,丁氏握著另一頭,老鼠咬著一頭,最后面餅碎了,硬生生搶回半塊,這些爭奪的是屬于她家的東西。 別人地的莊稼,秋收后的撿漏,是屬于別人的東西,丁氏趁人不注意拿回自己家。 她對尤二姑娘的逼迫也與窮字有關,雜貨店姑娘出嫁前的日子不愁吃穿,丁氏時常恨的牙根癢。 旁人的生活好過她,這不是催著她生氣嗎? 小姑子的聘禮又是屬于她的錢,反正嫁妝她不認,丁氏和尤二姑娘好不了。 錢錢錢,只為這一個字。 窮窮窮,也只為這一個字。 肚皮鼓起來就能到手的錢,丁氏為什么不要?尤掌柜的發出鼾聲,丁氏雙眸炯炯像野貓成精,她決定破費一把,從明天開始每天給尤掌柜抓藥,直到自己懷上為止。 尤桐花,你給老娘等著,丁氏對自己信心滿滿。 ..... 夜晚的燈燭映照出二八年華的姣好容顏,烏眉黛下的眼眸凝聚著專注,纖柔的手指握著筆,認真的畫著一個圈,又一個叉。 這不是承平伯夫人學認字的時光,繼黃家商會以后,新的知識面再次打開承平伯夫人如醉如狂的眼界,她離水魚兒般的渴望著商會帶來的新人新事新心思。 接連三天,她參加三場商會,晚晚流連熱鬧之中,以她夫家的門第接受著奉承,這是尤桐花生命里頭一次的盛宴。 它遠遠勝過嫁入伯府,有個年邁守著她的丈夫,她成為伯爵夫人這些過往的盛宴,過往的盛宴由別人帶來,只有最近的感動真正由她當家作主。 青春跳躍在商會的氣氛里,商會帶來新形式的青春,承平伯夫人晚晚盡興,次次順心,如果不是秦氏支撐不住,二八的花季年華有應酬得起一切的本錢。 在商會打盹的秦氏讓承平伯夫人失笑,也意識到自己過于激進,她修改參加商會的時間為每二天有一回,模式不改,本著了解,她大小商會來者不拒。 過多的新知識云起云涌,在家里的那一天也擠掉承平伯夫人的認字時間。 隨手一個圈,再來一個叉,面前坐著講解的管家們,承平伯夫人畫得順手之極。 秦氏瞇著眼睛也聽,不時的拿著銀剪刀,走來剪燭花,這對五十五歲的妾和十六歲的妻,更像祖孫。 茶香茶花帶著今夜當值的丫頭婆子們,靜悄悄的做繡活,稍微懂點事體的,都愿意跟著秦氏學針指,學成了是自己的,到婆家受到高看,自己做活也沒什么可挑剔的。 在這樣的氛圍里,曾經的繁瑣像浮云散去,過往的傷痕如沙痕抹平,心靈得到澄凈,視線也忽然明亮,承平伯夫人覺得這日子無限的好,家好人好鄰居好,陌生人也好。 小姑娘一片冰心般的純潔很容易占主導地位,她不自覺的輕咬著筆尖,像平時一樣憧憬著明天的商會。 今晚是林忠主講,接下來伯夫人請教他:“周家的商會在南興是什么排名,他們家經常到的是什么買賣的商人?” 行行出狀元,每一行都能做大做精做得細致,就拿第一家去過的黃家商會說吧,淡水魚有草魚、鯉魚、鯽魚、青魚、鰱魚、鳊魚等等,光一種魚的來源地、淡季旺季就是一門學問。 還有一家商會專做針頭線腦,不過他家號稱繡線最全,凡是你想得到的顏色,他們家就能找到對等的商人。 還有一家專做頂針、錐子、尺子和剪刀,納鞋底最費力氣,最難的時候用一把專用的錐子扎過幾層鞋底,錐尖上帶著倒缺口,捻粗的麻線套在缺口上,用錐子把線穿過鞋底,這是最厚的地方要這樣弄,沒有力氣根本不行,而稍薄些的地方,大針就需要頂針才能穿過鞋底,是一種套在手上,類似戒指的東西,更寬,外面有無數個小凹槽,把大針頂在這淺槽里,才能把鞋底納縫重疊。 承平伯夫人在家里也做活,對于頂針、錐子不陌生,可是見到一排排擺開的頂針等器具,身為伯夫人也瞪大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她有金頂針,也有鑲著寶石以好看為主實用為鋪的頂針,可是眼前的頂針除去金、銀的,還有硬玉的、雕花的,頂針不像頂針而更像戒指的。 上面一只貓,貓眼是兩個淺槽,用的時候大針要頂在這淺槽上面才起作用,這是裝飾,不講實用。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