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兩年后。 建平三年的冬至,一場細細密密的小雪,落在長安城千街百坊之間。 晨鐘響徹街巷,數(shù)萬百姓,站在朱雀大街兩側(cè),沿街酒樓茶肆的圍欄和窗戶旁,文人士子齊聚,眺望著朱雀大街中央。 五馬并驅(qū)的車輦,從朱雀大街上行過,前方的西涼軍大將楊尊義,高舉大旗,上書‘肅’字。 車輦后方,是整齊排列的西涼鐵騎,武裝到牙齒,宛若一座座鋼鐵堡壘,都是剛從漠北草原的戰(zhàn)場上歸來,身上血腥氣尚未消散,無時無刻不震懾著天下宵小。 朱雀大街的盡頭,宮門大開,御林軍垂首而立,等著這架諸侯車輦。 太極殿外,文武百官分立左右。 年僅十二歲的大玥皇帝宋玲,手捧托盤,上面放著傳國玉璽,站在臺階上安靜等待。 今天,是宋氏帝王禪位的日子。 雖然規(guī)模很大,到場的王侯將相極多,但大殿外的氣氛,卻不怎么樣莊嚴肅穆,也肅穆不起來。因為與其說是禪位的儀式,倒不如說是許家的慶功宴。 西涼軍連續(xù)征戰(zhàn)近三年,收了南越,平了江南,又橫掃雙王相爭的北齊,雖然宋玲身上那件龍袍尚未脫下,但所有人都已經(jīng)知道,這個天下姓‘許’了,現(xiàn)在所做的,不過是個必要的流程罷了。 沒人會在意宋氏怎么想、宋玲會不會禪位,大勢之下,個人意志根本左右不了大局。 在許不令帶著西涼軍,滿載姜氏宗親,從漠北歸來那天,宋氏宗氏的老人,便‘滿心誠懇’地跑到肅王府上,表明‘宋玲年幼、難掌大局,希望肅王能入主皇城’的意愿。 對于這個無理請求,肅王自然是嚴詞拒絕。 然后小皇帝宋玲,就召見肅王,當朝說起禪位的事兒。 肅王自然還得拒絕,甚至當場脫了蟒袍,說要告老還鄉(xiāng),表明自己沒有圖謀皇統(tǒng)的想法。 再然后就是五大門閥、文武百官、三軍將士,在殿前跪請肅王繼位。 肅王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勉為其難地接受,并當場發(fā)話,會厚待宋氏宗親。 這下面有什么彎彎繞繞的門道,所有人都清楚,看起來甚至有點假惺惺。 但肅王許悠心里面,還是發(fā)自真心地不想登上龍椅。 許悠畢竟和宋暨稱兄道弟,父王許烈和宋氏帝王更是同生共死的交情,接受了宋玲禪位,無論這龍椅來的多么正當,他跑來接‘侄子’的皇位,在史書上看來,都有點欺壓舊主、不忠不義的意思。 本來肅王許悠的意思,是先當攝政王混著,等他哪天合眼入土了,再讓許不令來接受禪位。 但最后想了想,讓許不令接受禪位,對后世名聲也不好,還不如他這當?shù)模苯影押阱伇沉耍@樣許不令就是清清白白的太子身份,順理成章登基,也不用再搞這些假惺惺的玩樣兒自欺欺人。 渾厚鐘聲中,馬車穿過宮門,來到太極殿的臺階下。 肅王許悠從車輦上下來,滿頭白發(fā)下的雙眸,看向廣場四周黑壓壓的人群,眼中有幾分恍如隔世的味道。 當年,許悠和肅王妃手拉手離開長安的時候,他從未想過能再回來,更沒想過有一天,能站在這個位置,看著天下間的一切。 而在場覺得恍如隔世的,也絕不止許悠一人。 廣場右側(cè)的宮閣下,數(shù)百王侯公卿站在這里觀禮。 五大門閥之首的蕭家家主,蕭庭蕭大公子,寒冬臘月手持折扇,滿眼都是感嘆之色,搖頭晃腦道: “以前我站在這兒的時候,還在拿姑姑買胭脂的銀子,賭許不令和人掐架輸贏,誰能想到短短幾年的光景,他爹就變皇帝了。這我以后要是當了宰相,豈不是得整天對他點頭哈腰……” 穿著浩命服的孟花,拉著女兒的手,用胳臂肘撞了蕭庭一下: “你能不能把扇子收了?” “女人家懂個什么?這叫風雅。” “在場上萬人,就你最風雅,也不怕人笑話,還當宰相,你就適合當宰豬的。” “嘿——要不是打不過你,我非得讓你明白什么叫夫綱……” …… 蕭庭身側(cè),是其他門閥的首腦。 陸紅信是陸紅鸞的兄長,許不令大舅子,瞧見肅王登基,自然滿懷欣慰。 幽州崔氏的崔懷祿,和夫人王氏,托‘后宅一霸’崔小婉的福氣,又變成了國丈,自然也喜笑顏開。 五大門閥四個都和許家是姻親,獨獨剩下的少府李思,明顯有點不是滋味,這些日子一直都在走動,想讓肅王許悠續(xù)弦立個皇后,至于能不能成,就不得而知了。 五大門閥的后方,是一眾王侯公卿。 松玉芙的老爹松柏青,如今還是國子監(jiān)大祭酒。 南越君主陳瑾,因為女兒陳思凝成功拿下許不令,如今受封郡王,不用擔心許不令秋后算賬,也算保全了陳氏,站在人群中也是面帶笑意。 北齊君主姜凱,站在陳瑾的后面。 姜凱說起來也是個苦命人,空有世子的身份,卻沒有許不令的氣運,繼承北齊大統(tǒng)沒多久,還沒把內(nèi)亂擺平,許不令就又又又找上了門,摧枯拉朽擊潰了雙王的兵馬。 姜凱是打心眼里怕了許不令,眼見大勢已去,倒也干脆,西涼軍還沒到歸燕城,直接就大開城門,單槍匹馬的出來投降了。 許不令挺欣賞姜凱,也沒為難他,封了國公,善待了姜氏,也算落了個好結(jié)局。 在三擒三放的恩情下,姜凱直接沒了脾氣,到了長安城后,安安心心當起了咸魚,完美詮釋了什么叫‘樂不思齊’,沒事還去和人家九節(jié)娘娘套近乎,但結(jié)果如何,倒是沒人曉得。 除開這些王公貴子,在場幫許家打天下的江湖人也不在少數(shù)。 東海陸氏自不用說,肅王的親家,如今直接飛黃騰達變成了皇親國戚,陸百鳴的位置,直接和蕭庭等人并列,可見其尊貴。 劍圣祝六,作為許不令的老丈人,如今也封了爵位,不過江湖人不太在意這個,只是在虎臺街開了家武館,傳承祝家劍學。 厲寒生性格比較孤僻,本來想回蜀地給發(fā)妻守墳,但和清夜關(guān)系緩和后,清夜不想再離開親人,最終還是和老搭檔祝六一起,在武館里當師傅。 北疆陳沖善戰(zhàn)陣功夫,和許不令北上伐齊,立下不少功勞,如今倒是入仕途當了武官,因為一張破嘴特能嘮嗑,在官場上混得還風生水起。 余下的,司徒岳燼、林雨凇、左戰(zhàn)、左夜子、柳無葉等和許不令打過交道的江湖人,都在臺前觀禮。 老夫子一脈的徐丹青、梅曲生、二黑等人,向來比較仙兒,倒是沒過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