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改】-《南城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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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嘉樹出門是去拜訪陳斯揚的父親。
葉嘉樹跟陳斯揚十五歲時認識,兩人度過了最年少輕狂的四年時間。
一起替下個月的房租發愁;一起趕赴一場又一場的校園音樂會;一起買啤酒回來,在屋里喝得酩酊大醉;一起在酒吧里駐唱,拿點兒微不足道的薪水,攢著錢租五千一天的錄音棚灌小樣,期待唱片公司的大餅砸到頭上的那一天。
直到十九歲那年,陳斯揚去世。
陳父難以承受打擊,三年來心內郁結,一直纏綿病榻。前一陣突發腦溢血,生死邊緣挽救回來,但今后都得臥床。
照顧陳斯揚父親的重任,葉嘉樹一己之力擔下了。陳母要上班,家中無人,葉嘉樹請了最好的護工,五千塊錢一個月,還有醫藥費、營養費……
有時候,葉嘉樹覺得自己是滾輪里的倉鼠,不敢停下,一旦停下,就是巨大的無法填補的缺口。
他是萬事不縈于懷的人,從前收入多少浪擲多少,如今卻困于斗室,折腰斗米。
錢,有時候竟是這樣折磨人的難題。
在陳家樓下,葉嘉樹抽完了一支煙。
他上樓敲了敲門,門內一疊腳步聲走近,門打開,門里門外的人都怔了一下。
“季雪?!?
門里的年輕女人穿一套過膝的長裙,胸前掛著圍裙,一手的面粉。她抿了抿唇,什么也沒說,轉身往里走。
葉嘉樹在門口站立片刻,方提起腳步。
距離陳斯揚去世已經三年,他在三年后的今天徘徊,前方是無法去往的明天,后方是無法觸及的昨天。
困于時間的不只他一人,還有陳斯揚的女朋友季雪。
陳母從廚房里走出來,熱切地打了聲招呼,端來涼茶,問葉嘉樹晚飯吃過沒有,她正在跟季雪包餃子。
“吃過了——我就過來看看?!?
陳母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朝著臥室努努嘴,“陳叔叔在房間呢,鬧過脾氣,現在在看電視?!?
陳父躺在床上,口不能言,只能從喉嚨里發出很簡單的語氣詞。
葉嘉樹聽明白他是在打招呼,手從他頸后穿過去,把頭抬起來,墊高了枕頭,而后自己在床榻邊沿坐下,從被子里拿出陳父的手臂,順著血管,一點一點按摩。
他做這件事很耐心緩慢,心里也感覺到久違的平靜。
他抬眼往房間墻壁上看,墻壁上貼滿了平克·弗洛伊德、大衛·鮑伊、槍炮玫瑰的海報,顯然是曾經陳斯揚貼上去的。這兩位尚不過半百的父母,還固執保留著兒子在世時的布置和習慣,好像這樣就能拒絕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實。
葉嘉樹收回目光,跟陳父講一講新近發生的事——他自己的生活乏善可陳,提及兩句之后,便搜腸刮肚地找尋話題:西區要拆遷了、市里落馬了一個貪官、明年落戶政策要改革……如是種種,全是他在開車時,從廣播里聽來的新聞。
總覺得遙遠,不關己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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