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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將那些名單往地上一丟，如片片紙蝶飛舞著。

    方鸻不知道為什么貴族少女會忽然有些失態(tài)，但他卻不由想起了才與自己分開不久的希絲。

    那個有些弱不禁風(fēng)的少女，外面那些血肉祭品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惡外表——而那就是她生命最后階段所經(jīng)歷的一切嗎？

    他甚至回想起了當(dāng)時天藍那瑟瑟發(fā)抖的樣子，與蒼白著臉告訴他們的話：

    “艾德哥哥，你明白嗎……她那么想活下去……可是我做不到，我救不了她；我分明能感受到，可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人作惡——

    那些人。

    方鸻忽然想起來，三十年前讓這座城市生靈涂炭的，不正是那些人嗎？而這座廢墟之下所掩埋的，難道僅僅只是一個無助的少女的回憶而已？

    這個名為多里芬的三物的幻境——

    是交織著無數(shù)人的血與淚，絕望與哀求。

    那些喪生于三十年前那場災(zāi)難之中的鬼魂們，徘徊于這黑暗的幻象之中，反復(fù)經(jīng)歷著他們?nèi)松?dāng)中最為黑暗與無望的那一段記憶，日復(fù)一日，無法超脫。

    而那些幽暗祟動的角落之中縈繞的低語，僅僅只是為了向人們訴說三十年之前的一切么？

    那又有何意義呢？

    強大的龍之金瞳又與他們有何關(guān)系，要令他們因此而遭此劫難？而他們又做錯了什么呢，要承受這樣的苦難？

    方鸻嘆了口氣，希爾薇德說得對，他們的確搞錯了一件事。但弄錯的并非是這個名單上微不足道的紕漏而已，而是這個幻境的真實含義——

    那是怨恨的背后，復(fù)仇的怒火所在。

    那才是幻境的執(zhí)念的根源——

    “他們難道不害怕嗎？”

    貴族少女微微一愣，回過頭來看著方鸻——

    “三十年前造就這一切的人，三十年后又回到此地，”方鸻在黑暗之中緩緩說道：“他們難道一點也沒意識到什么？”

    希爾薇德帶著一種奇特的神色，好奇地看著他：“嗯？”

    方鸻抬起頭來，看著窗外的月光，而銀月之下，是更多潛藏著的黑暗。

    黑暗之中匯聚的低語縈繞，又仿佛冥冥之中無數(shù)目光正在注視著這一切，整個幻境的時間似乎永遠地停頓在這一刻。

    但無形的改變，卻始終藏在人們所看不到的地方。

    方鸻擇菜回頭答道：“希爾薇德小姐，我們的確搞錯了一件事。”

    希爾薇德沒開口，他選擇繼續(xù)說道：“亡魂們的蘇醒，或許并不僅僅是龍之金瞳的力量而已——”

    “復(fù)仇嗎？”貴族少女輕聲問道。

    但她搖了搖頭：“可惜，這個在逝去了一切生前的回憶與感情之后，這個幻境之中只剩下的不過執(zhí)念而已。”

    “但這點兒微弱的、可憐的執(zhí)念，卻改變不了任何事情，甚至還會被龍之金瞳所利用。”

    “因為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現(xiàn)實。”

    “是的。”

    “它們不行。”

    方鸻淡淡地答道。

    “但我們可以——”

    希爾薇德微微一怔，用一種迷惑不解的神色看著他。

    方鸻思索了片刻之后，才用最簡潔的語言答道：“希爾薇德小姐不是說過沒人會為這些無名的鬼魂們主持公道嗎？你說錯了，還是有人的。”

    “隊長，你？”

    貴族少女不禁輕笑了起來，但她還是有些欣賞地看著方鸻，就像看到了自己過去的影子，單純而天真。

    她忍不住用揶揄的口氣說道：“親愛的隊長大人，你才五級不到吧？”

    她本來還想再說一句什么，但忽然之間屋子里起了風(fēng)，一陣旋風(fēng)仿佛是憑空產(chǎn)生，讓她先前丟到地上的紙片紛紛飛舞起來，化作碎片與塵埃，消弭于無形。

    不止是地上的灰塵與紙片。

    整個辦公室都籠罩在這陣旋風(fēng)之中，連正在故紙堆里尋找什么東西的謝絲塔，也意外地回過身來。

    只有方鸻一個人，仿佛不受這旋風(fēng)影響，可以好整以暇地站在狂風(fēng)的中央。

    一動也不動。

    他看著希爾薇德說道：“還記得我先前說過的話嗎，希爾薇德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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