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撲朔(上)-《宰執(zhí)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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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監(jiān),都監(jiān),該起了。”
耳邊的叫聲比蒼蠅還煩人,秦琬厭煩的睜開眼,外面的天還是黑的。
口氣頓時不好起來,“吵什么?!”
他一整天都沒合眼了,連坐下來休息二十分鐘的時間都沒有,不是在城上,就是在城下,兩邊來回跑。
更不用說近一個月來的戰(zhàn)事,尤其是這些天抵御遼人的圍攻,已經(jīng)耗盡了他所有的體力,都開始透支生命了。
現(xiàn)在的秦琬,又黑又瘦,須發(fā)蓬亂,雙目充血。蓬頭垢面的憔悴模樣,換一身衣服,就能城頭下擺個碗討錢了,然后被送上去云南的列車——與一個月前相比,完全變了一個人。
現(xiàn)在好不容易抽空睡了一下,感覺才閉上眼,就被人叫起來了。腦袋又暈又痛,秦琬滿心的火氣。
不過等他看清楚面前是自己的親兵,立刻就清醒了,“我睡多久了?”
親兵倒是很鎮(zhèn)定,“都監(jiān)睡了正好一個時辰了。”
秦琬點點頭,睡覺前,他就讓親兵一個時辰后喊他。
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脖子、手臂,整理了一下衣冠。他方才是和衣而臥,睡了一下,脖子和手都僵著,衣袍也有些亂了。
秦琬把歪掉的護(hù)腕、腰帶左右調(diào)整了一下,親兵端來了一盆水,他就手洗了臉。
剛剛從井里打上來的地下水,清澈冰涼,就是底下還沉了些井底帶上來的沙子。平時用水,肯定都會把泥沙給沉淀掉,現(xiàn)在就沒那么多講究了。
拿著羊毛肚手巾用力擦了擦臉,秦琬整個人又變得精神了起來。
丟下手巾,他問親兵,“你家老娘安頓好了沒?”
親兵感謝:“謝都監(jiān)記掛,俺娘已經(jīng)安頓下了,這些天吃了點累,身子骨不太好,還好有隔壁的七嬸在照顧。”
“那就好。”秦琬嘆了一口氣,“可惜你爹……”
秦琬放了上萬人進(jìn)城,里面就有這親兵的父母,不過只有他母親活了下來,父親則不幸在甕城中而亡。
親兵道:“俺娘說都是遼狗造得孽,若不是都監(jiān),她老婆子肯定就死了。俺爹那是在遼狗營里吃了苦,俺這幾天在都監(jiān)身邊看得清清楚楚,都是遼狗害的。俺娘還說等都監(jiān)有空了就來給都監(jiān)磕頭,又說祝都監(jiān)步步高升,公侯萬代。”
“幫我多謝你娘吉言。”秦琬揉了揉額角,里面還是隱隱作痛,“你方才還睡了?”他問。
“前面不是睡了一陣嘛。”
迎著這親兵憨厚的笑容,秦琬搖了搖頭。
其實這親兵也一樣沒怎么休息,甚至比秦琬睡得更少,眼下卻比秦琬更有精神。
‘或許是太耗神了。’秦琬想,畢竟自己是一城之主,要絞盡腦汁守住城池,做護(hù)衛(wèi)的只要守住自己,都不要動腦子。
無論如何,秦琬他是決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已經(jīng)不年輕了,精力比不上十七八歲的小伙子。
畢竟才三十出頭,怎么看都是正當(dāng)年才對。
“你先下去歇一陣,過兩日遼狗退了,我也去你家給你爹上柱香。”
親兵當(dāng)即跪下來磕了一個頭,“俺替俺爹謝過都監(jiān)。”站起身,“都監(jiān)也沒歇著,俺守著都監(jiān)。”
“你這小子。”秦琬搖了搖頭,由著他去了。
秦琬的這個親兵,剛剛死了父親,還在熱孝中,可這時候誰管守孝不守孝。他自個兒找了塊木板,寫了名諱充作靈位,上了三炷香,磕了幾個頭,算是完了事,在家里耽擱了不到一個時辰,提著刀就回來了。
忠心耿耿的士兵誰都喜歡,秦琬也不例外。又多聊兩句,文嘉從外面回來了。
“都監(jiān)醒了?”
秦琬站起身,“文八,情況怎么樣?”
文嘉主持城上防務(wù),實際上比秦琬還要勞累,臉色難看得就跟死人一樣,就只多了一口氣而已。
“好點了。還是往城下推車子,估計也沒別的招了。”他說著打了個哈欠,“眼看就天亮了,太陽一出來,火炮能比晚上準(zhǔn)得多,不信遼人還能推出幾百輛車,裝上十幾萬斤炸藥。”說了兩句,又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把擠出了眼淚擦去。
秦琬看文嘉昏昏欲睡的樣子,“看來文八你是真的累了。”
“這累還有假的真的?”
“你打哈欠還記得掩嘴,那就是假的。現(xiàn)在都忘了,肯定就是真的。”秦琬說完,哈哈笑了起來。
文嘉開封出身,十二分注重禮儀形象。咳嗽、打噴嚏、打哈欠,做這些有失儀態(tài)的動作時,都會用手或袖子擋一下。秦琬曾經(jīng)取笑過他,滿是汗臭味的軍營里,一副措大酸氣給誰看?但文嘉始終堅持。現(xiàn)在終于是累到不去注重這些繁文縟節(jié)了。
文嘉聽了,臉色轉(zhuǎn)赤,瞪著秦琬一陣,“既然都監(jiān)你起來了,那下官就歇一下了。”
“好,好。”秦琬沒取笑文嘉了,“你好好歇一陣吧,外面我去守著。”
文嘉沒精力謙讓了,也沒什么要交代的,轉(zhuǎn)身就躺在了榻上,剛剛挨了床,就發(fā)出呼呼的鼾聲。
秦琬從房里出來,頓時一陣熱浪迎面撲來。
這里是城下藏兵洞改的休息間,濕氣很重,但好處就是涼快,比起外面燥熱的夜風(fēng),里面的涼氣,比太陽底下喝冰水都舒服。
現(xiàn)在還多了一樁好處,就是比外面安靜許多。
隔了一重城墻,房間內(nèi)的聲音很小,即使墻面上傳來開炮時的震動,比外面還是好得多了。
走到外面,城內(nèi)城外的動靜頓時就全數(shù)涌入耳中。走動聲,喊叫聲,槍炮聲,喧嘩吵鬧就像是太平時節(jié)的鎮(zhèn)上榷場,只是比起上半夜,還是好得多了。
下半夜開始,遼軍的攻勢轉(zhuǎn)弱,所以秦琬才能有空休息了一個時辰。
真正計較起來,還是那一次大爆炸之后。
當(dāng)時在城頭上的秦琬都被嚇住了,一個大火球照亮了半邊天空,整座天門寨都在震顫,仿佛地龍?zhí)K醒了一般。
城里面當(dāng)時一片亂象,剛剛被納入城中百姓哭爹喊娘,到處亂跑。
要不是王殊果決,派了兩隊人提著棍棒,沿著大路見到亂跑的就拍過去,還真不知會出什么事。
秦琬當(dāng)時還對文嘉說,“也不知王太尉用了什么手段,弄出這么大聲勢。”
文嘉猜測說,“估計是火藥庫挨了一炮。”
秦琬也覺得文嘉的猜測有道理。那么恐怖的爆炸,不是幾千斤的火藥,決計做不到如此的聲勢。多半就是一枚炮彈射進(jìn)來遼軍的彈藥庫,引爆了里面的火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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