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三更天的時候,蘇頌自韓家告辭返家,韓岡帶著微笑送了他出門。 站在門前望著蘇頌車馬遙遙遠去,消失在街口,韓岡這才返回了家中。 “官人?”王旖披著一件單薄的褙子就出來了,“蘇平章走了?” “走了?!表n岡點了點頭,又問,“怎么還沒睡?” “都沒睡。”王旖嘆了一聲,“哪里能睡得著?” “不用擔心,蘇子容還能有什么想法?就是不放心。跟他交個了底,也就安心了。” “日后不會有什么變故吧?”王旖依然憂心忡忡。 “讓你擔心了?!表n岡摟住妻子單薄的肩頭,嘆了一口氣,“是為夫的錯啊,身為宰相,沒能把朝堂安頓好。” “不是官人的錯,是天子心胸太小了?!? 韓岡想要做的事,即使沒有對她們明說,王旖也能從蛛絲馬跡中猜到一點。這種動輒家破人亡的舉動,她也沒有苦勸。 原本王旖總以為自家的丈夫胸有成竹,全力襄助太后,壓制天子,是因為看透了皇帝壽數不永的緣故,全沒想到太后會比皇帝先倒下。 任何一位皇帝,在掌權后都不會容忍弒父的罪名加在自己頭上,一旦趙煦親政,向家要倒臺,指證趙煦之過的韓岡同樣要倒臺,到時候,罪名反加于己身,即使宰相之尊,也免不了抄家滅族的結局。 比起什么造反謀逆的惡名,王旖更希望自家能夠安安穩(wěn)穩(wěn)。依現在的局勢,只是為了全家上下的性命安危,她也希望韓岡能夠奮力相爭。 與韓岡一起回到正院內,王旖問道,“蘇平章已經答應會支持官人了?” “蘇子容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既然應下了,就不會再多生變故。何況在格物上的多年心血,他又怎么可能割舍得下?” 今夜的一番懇談,韓岡的謀劃,得到了蘇頌的認可,接下來就可以按部就班的去施行了。 自始至終,韓岡都沒擔心過蘇頌會站在天子的一邊。 能大張旗鼓的登門造訪,蘇頌會站在哪一邊,其實不問可知。 趙煦那個模樣,也完全不是能夠激起臣子忠誠心的帝皇,這些年更沒做出什么讓臣民安心的舉動。 比尋常朝臣更多一份責任心的蘇頌,并不愿意看到自己嘔心瀝血才得來的大好局面就此淪喪。 更重要的,在主持《自然》期刊的過程中,他已經成為了氣學格物一派的中流砥柱,與韓岡并稱于世。 如果韓岡倒臺,氣學必然無法幸免,所有與格物有關的研究,都會成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犯禁之物, 所以比起章惇,韓岡才更不擔心蘇頌的傾向,除非他想自身的心血盡數化為塵土,否則只有站在韓岡的一邊。 但蘇頌需要韓岡更進一步的說明,到底怎么,到了他這個年紀,對青史上留下的名聲就越的看重了。 從蘇頌離開時的反應來看,他應該是比較滿意的。 撰寫青史的是士人,是贏家,只要保證成為贏家,收攏住士人,這名聲上的問題,也沒什么要多費心思的了。 “有了蘇子容全力相助,又有章子厚聯手,這一局,為夫已經贏了大半?!? 韓岡輕輕撫著妻子的后背。寬厚的掌心傳來的溫暖,讓王旖更加安心。 韓岡仰起頭,眼神閃爍。他隱瞞了許多沒有說出口,這種斷頭買賣,又怎么可能只靠三人就能成功,他還有許多準備,但眼下,就沒必要拿出來嚇唬妻兒了。 …………………… 章惇今夜鎮(zhèn)守在中書門下。 他沒有躲進房內避寒,反而讓人搬了桌椅到院中,懶洋洋的靠在躺椅上。 兩旁火爐熊熊,身上又披了一件厚棉袍,春寒到了他身邊,立刻就化成了春風,半點也不見冷。 章惇身上的棉袍,有著褙子一樣的對襟,連著兩條窄袖,里面塞了厚厚的棉花。襟口到衣領,一圈厚實的狐皮,脖頸上半點不漏風,兩側還有兩個斜插的口袋,窄袖不方便籠手,有了口袋就可以。對襟上有扣子,穿起來后,將全身都裹住,只留了半截小腿沒遮住。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