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見說崇山放四兇(15)-《宰執天下》
第(2/3)頁
見文彥博默然不語,他心中更是慌張,頭腦急轉動,慌忙為自己辯解,“大人,想那蔡確和薛向都有擁立之功,尋常如何會謀叛?只是因為天子失德,方才起了異心。可太上皇才駕崩幾日?兒子縱使有心為逆,也來不及與其共謀!”
文彥博沉默良久,最后嘆了一口氣,“……你去將你書房中的信和草稿都拿來。”
文及甫如蒙大赦,扶著膝蓋掙扎起來,這才現自己已經是渾身冷汗,浸透了內里的小衣。不過他也不敢抱怨什么,轉身就腳步蹣跚的出了溫房,往自己的小院去了。
一般來說,士人寫信都會留草稿。就是才高八斗的大家,也會在寫信給親朋好友之后,留一份草稿在手中。那些私人文集中書信部分的底稿來源,都是留在家中的草稿。
文及甫過去可是有過寫信為人關說,最后被牽扯進一樁大案中的前科。所以更是被文彥博嚴令任何信件都要留下草稿,以供日后查驗和自辯。
文彥博不是不相信兒子的底限,而是不相信他的頭腦。為人關說疏通是官場上的常事,但不懂怎么在文字上給自己留下余地,那就是少見的愚蠢了。而寫給叛逆的信中,只有有一點含糊的地方,就能給人闡出來,變成潑天的大罪。不親眼看一看,文彥博是無論如何也不安心的。
文及甫很快就回來了,兩名仆傭各抱著個箱子,里面全都是文及甫歷年來收寄的信件。
一封封草稿被文彥博親自翻閱過,不僅僅是寫給刑恕的信件,還有寫給呂公著、司馬光以及其他一些與刑恕關系親近之人的信件。
只是越看,文彥博的臉色越是難看。
雖然文及甫已經很小心了,但他的信件中很多都有言辭不謹的地方,如果真想要以文字入罪,那真的一點不難。
幸好與刑恕往還的信件中,沒多少有問題的地方,不過與叛逆相往來就已經是罪名了。想要脫身,少不得要脫一層皮。
除非在朝中有人能幫著緩頰,否則朝廷就是顧念老臣的體面,文家的子弟也不會有什么前途了。
丟下了手中的信,文彥博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溫室中不通氣,信上又滿是灰塵,文彥博手中一個動作,透射下來的光柱中,就能看見無數灰塵虛影在晃動。
文彥博現在的心情就跟這些灰塵一樣,亂哄哄的毫無頭緒。
自己離開朝堂太久了,太后垂簾則不過區區一載,毫無舊恩可言。而朝堂之上,能夠說得上話的幾人,地位又遠遠不夠。新黨把持國政十余年,正人君子的親族全都斷了上進的通道。到現在為止,最高的也不過是一個侍制,想要說動太后,他們的份量還是太輕了。
而且自己與韓岡的關系更是惡劣,朝中幾乎是無人不知。現在韓岡立下如此大功,想要巴結奉承的一干小人,恐怕都要爭先恐后的踩上自己一腳,以求能夠讓高高在上的韓岡能夠多看他們一眼。而朝堂上的其他人,更不可能為了文家,而與韓岡交惡。
是不是富弼就是看到了這一點,才計劃著要跟韓岡聯姻?
一個兩個都是一個樣啊,富弼的所作所為,讓文彥博想起了韓琦,為了維持門楣,臉面丟一邊也無所謂。
可有韓岡在朝堂上為其張目……甚至都不要韓岡說話,只要看到其與韓岡的姻親關系,其他人自然會繞過富家去。
難道最后要求到韓岡頭上?
文彥博雖老,卻還是不甘心。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掙扎良久,文及甫只聽得老父一聲長嘆,挺直的腰背彎了下去,高大的身軀仿佛縮了起來,整個人更佝僂了幾分。
“去拿紙筆來。”文彥博的聲音中充滿了疲憊,“為父要寫信。”
稿紙鋪在文彥博的面前,筆墨也準備好了。但文彥博面對稿紙,卻久久不見落筆。
過了好半天,他方才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始慢慢書寫。筆端仿佛有千鈞之重,讓文彥博無法像往日一般筆走龍蛇。
在旁只看了兩句話,文及甫的心就咚咚咚的跳了起來。這是給韓岡寫的輸誠信,是要向韓岡低頭啊!
第(2/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锡林郭勒盟|
亚东县|
万宁市|
五莲县|
广水市|
贡觉县|
吴旗县|
天峻县|
额敏县|
台东市|
都兰县|
光泽县|
万年县|
宿州市|
永年县|
盈江县|
扶沟县|
满洲里市|
鄂伦春自治旗|
东城区|
黎城县|
揭东县|
抚远县|
合江县|
常山县|
麻江县|
长宁县|
铁岭市|
望城县|
贞丰县|
东台市|
疏附县|
洞头县|
永善县|
锡林浩特市|
宾阳县|
西安市|
大同县|
凌海市|
凤阳县|
都昌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