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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言恫嚇并無意義，遼人的虛實，大宋這邊看得很清楚，但大宋的虛實，遼人也一樣能看得出來。過去受遼人之欺，那是形勢所迫，畏遼之心在國中又根深蒂固。可在遼國就不是這樣了，若是朝廷學(xué)遼人故伎，恐怕叫囂著起兵越界廝殺的人能逼著耶律乙辛立刻南侵。”

    蘇頌聽了韓岡的一番話，靜默片刻后，忽而一笑：“看來是我多慮了。”

    “子容兄有顧慮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表n岡滿不在意的笑道。

    蘇頌問這么多，其實是想確定韓岡的立場——正如蘇頌一開始時所說，當(dāng)世知兵的朝臣也就那么幾位，在軍事上天子肯定是要征詢韓岡的意見，若韓岡全力支持對遼動武，以他說話的份量，不是沒有可能讓皇帝一意孤行。幸好韓岡的回答卻是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倒讓蘇頌覺得自己的確是想得太多了。

    韓岡也是明白這一點，才會不厭其煩的將自己的心意向蘇頌詳加解釋。蘇頌的為人并不好戰(zhàn)，若是朝廷打算對遼動武，他肯定是會堅決反對，所以有些話，說明白了比較好。

    將一些事說清楚了，韓岡和蘇頌又投入到編纂藥典的工作中。只是沒過片刻，一名內(nèi)侍來到編修局的小院中，說是天子有召，命韓岡上殿覲見。

    交換了一個果不其然的眼神，韓岡辭過蘇頌，便跟隨內(nèi)侍入宮。只是趙頊接見韓岡的地方，不是在崇政殿，而是武英殿中。

    在武英殿內(nèi)，并沒有兩府重臣的身影。事先已經(jīng)猜測到的局面，韓岡當(dāng)然不會覺得意外。

    趙頊背著手站在一幅巨大的沙盤后，低頭俯視沙盤的一張臉上看不出喜怒。不過他的這個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之前趙頊在宰執(zhí)們那里得到的答案。恐怕沒有一人支持對遼作戰(zhàn)——即便是王珪、蔡確那般聽話的臣子，也不會跟著趙頊瘋——都沒有蠢到家。

    在韓岡看來，除非耶律乙辛突然暴斃，否則幾年內(nèi)，大宋不會有任何機(jī)會，所能做的只有觀望和等待。不過在觀望和等待之間，還是有許多事可以做的。比如加大對科技的投入，比如修好貫通河北的軌道。

    貫通河北的軌道，是宋遼交戰(zhàn)時，大宋立于不敗之地的關(guān)鍵。這幾年下來，趙頊比起韓岡更加關(guān)注軌道上的技術(shù)進(jìn)步，在天子的督促下，能工巧匠的智慧如同泉水般迸出來。

    運用在京城的汴河水運碼頭上的鐵軌，以及軌道車輛上的鐵制四輪底盤，這一系列的明和運用，完美的延續(xù)著韓岡在離任前定下的技術(shù)展路線上。

    眼下鐵軌已經(jīng)在汴河邊的碼頭上普及，新型的鐵輪比起木質(zhì)的輪子也的確更適合在軌道上奔馳，鋼制的輪軸也出現(xiàn)在軍器監(jiān)的鐵場中。

    所以韓岡一句句的問著趙頊，“臣敢問陛下，錢糧是否備足，軍械是否整齊，軍心是否可用，聽說與遼國交戰(zhàn)，民心是否穩(wěn)定，朝堂上是否為此做好了戰(zhàn)火連綿十余載的準(zhǔn)備？”

    趙頊的臉色一點點的陰沉了下去，韓岡的質(zhì)問比起宰執(zhí)們的反對更讓他覺得羞惱：“難道僅僅收復(fù)燕云就要用上十幾年？！”

    趙頊反問的聲音都有些變了，但韓岡毫無懼色：“遼國乃萬乘大國，百萬精兵。即便不是滅國之戰(zhàn)，僅僅是為了燕云，也得兩三次數(shù)十萬人馬以上的大決戰(zhàn)，十萬級的會戰(zhàn)七八次，幾千幾萬的戰(zhàn)斗那更是得數(shù)十上百。沒有十余年的時間累積勝果，如何能成功？”

    “這是怎么算的？！”趙頊沉著臉，陰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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