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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昆。**《》*”身后傳來蘇頌的聲音。

    韓岡停步回身，準(zhǔn)備打招呼的時候卻被蘇頌滿是血絲的雙眼嚇了一跳，“子容兄，該不會一夜沒闔眼吧？”

    蘇頌倦容滿面，卻還是在微笑：“熒惑大沖，十五六七年才能碰上一次，怎么能放過？以我這年紀(jì)，很難有下一回了。”

    “就算不是大沖，用千里鏡看火星，都遠(yuǎn)比過去要清晰得多，何必如此勞神？”韓岡搖了搖頭，難以認(rèn)同。正如蘇頌自己所說，他的年紀(jì)可也是不小了，撐不住這樣忙碌的熬夜生活。

    “等過了這幾日再說吧。火星大沖能多看一日便是一日。”蘇頌笑說道，“再過些日子，等到了歲星、鎮(zhèn)星沖日【注1】的時候，還要多看一看。”

    “這樣未免也太辛苦了。有些事可以讓下面的人去做。”韓岡一貫是將手上的事盡量安排給下面的人，自己掌住舵就可以了。

    “這般辛苦也是沒辦法。”蘇頌無奈，“玉昆你也是知道的，司天監(jiān)中人浮于事，勾心斗角的本事一個勝過一個，提起歷算來卻無一人可用。光將步天歌背熟了又能如何？”

    “不如上請?zhí)熳樱碓O(shè)天文歷算局好了。”

    “我也早有此意，正在尋找人選。氣學(xué)門下賢人甚多，玉昆你不妨多推薦幾個。”蘇頌看了韓岡一眼，“玉昆你在天文星象自出一格，更勝世人，其實玉昆你才是最好的人選。”

    “我對天文也是不甚了了，步天歌可都沒背熟。”韓岡輕聲笑了笑，這不是自謙，他的確是徹頭徹尾的外行人，“但也是如此，才能從窠臼中跳得出來。有時候，往往外行人看得更清楚一點。不識廬山真面目啊，過去在外用兵的時候，倒是有不少次體會到了……不過若子容兄有何差遣，只管吩咐就是了，韓岡俯恭聽。”

    蘇頌聞言點了點頭，“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蘇頌本來也是當(dāng)世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天文學(xué)大家，韓岡的理論卻是正好印證了他往年觀測天象后產(chǎn)生的疑問。他觀察天文幾十年，對天體運轉(zhuǎn)的觀測結(jié)果和古書上的差異一直抱著深深的疑惑。而月繞地、地繞日，五行星與地球并列繞日而行的理論簡單直接，卻遠(yuǎn)比通行于世的理論更加貼近事實，加上對一些天文現(xiàn)象的重新定義、定名，等于是捅破了一層窗戶紙，讓他的眼前陡然間一片光明。

    只是剩下的幾分疑惑，依然需要大量的觀測來釋疑，讓蘇頌沒有立刻將韓岡的理論全盤接受下來。與韓岡的討論之后，連著多日蘇頌都埋于欽天監(jiān)歷年的觀測資料中，甚至面稟天子，要制作性能更加優(yōu)良的望遠(yuǎn)鏡，并改進(jìn)舊時儀象。

    韓岡對此倒也不介意。是非與否，一切取決于觀測，理論只有被現(xiàn)實所映證，才能證明其正確性。不唯上，不唯書，只唯實。

    這就是格物致知，是氣學(xué)的根本，如今蘇頌正在做的，正是韓岡所希望看到的。

    當(dāng)然，這個觀測的結(jié)果很可能將會是顛覆性的，乃至于渾天儀、渾象儀，都得重新設(shè)計，恐怕只有日晷才能留存下來。

    韓岡和蘇頌并肩走著說了一段話，又有人上來與兩人打招呼，卻是章惇。

    樞密副使主動問候，韓岡和蘇頌都立刻回了一禮，不過蘇頌和章惇算不上有交情，沖韓岡點頭示意了一下，便走開去問候其他人。

    文德門就在前方，門前也有御史和閣門使檢視入朝的文武百官。

    “真真是好笑。”章惇瞇著眼晴盯著幾名御史，低聲說著，“明明都已經(jīng)丟人現(xiàn)眼了，也虧他們還能厚著臉皮站在文德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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