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快一點、慢一點都無所謂,能在時限內(nèi)完工就行了。”韓岡說著,沿著溪水河畔走了起來,走了兩步,見沈括跟上來,就偏頭笑道:“唐州收稅難易如何?” “京西民風彪悍,稅賦征收不易。”沈括搖搖頭,“要是在兩浙,半個月的時間至少能收上來九成。” “也是兩浙富庶,京西的收成本來就不算多,交的稅卻不比江南少多少,自然要難些……但有個七八成,也夠抵上朝廷要的數(shù)目了 。” “說得也是。”沈括點了點頭,“能收的都收了,剩下的就算再催逼,也不一定能收得回來,弄得百姓賣兒賣女就不好了。” “將下面的胥吏管束住,收滿足額也不是難事。”韓岡說道。 “如何管得住?”沈括嘆了一聲,韓岡說得根本是廢話,“重祿法也只讓他們的手伸得短了一點而已。” 大宋的國策是虛外守中,除了邊州,禁軍兵力都集中在京畿,外路為數(shù)寥寥。而在經(jīng)濟上也是如此,除了邊州以外,國內(nèi)各路的每一個州縣在留足了一定的積存后,剩下的稅入都要上交朝廷。上繳的稅入,額度基本上都是確定的,但這個額度并不是征收的數(shù)目。 夏秋完稅之曰,官府從百姓手上收錢,從來都沒人能指望可以百分之百的完成,預定征收的稅額遠比實際需要要大得多。一般來說,能征收到七八成就能有足夠上繳朝廷的數(shù)目,以及補完州縣一年來消耗的倉儲。至于多下來的,也不可能私分掉,照樣要運回京城。上交的多,就能為當?shù)厥爻紦Q回一個優(yōu)良的考績,以及一個干才的評價——可要是在征收的過程中,鬧出了亂子來,親民官們就那就別指望能有好結(jié)果了。故而能收個七七八八,剩下的欠賬著人去慢慢督促就是了,官員們一般都不會逼得太緊。 但并不是說這個時代的官府治政有多寬松溫和,實際情況正相反,只是把住了不讓百姓造反的底線而已。在田賦丁稅之外,還有折變、支移等名目繁多的附加稅,這些錢素無定額,全憑稅吏們的一張嘴。使得百姓們最終交到稅吏們手上的錢糧,許多時候都能漲個五成六成,甚至一倍、兩倍。這些錢,則是可以私分的。交一部分給朝廷做個樣子,剩下的大頭則是官員、胥吏各自分肥,這早已成了世間通行的規(guī)則,也僅有少數(shù)官員能夠做到清廉二字。 說起來,如果當真按著稅額來征收,將苛捐雜稅一概罷去,倒不見得會有幾人逃稅。王安石當年提議變法的時候,在一系列的奏章中都提及了此事,謂此乃致亂之源。因此之后頒行于世的新法,對中等以下的貧民多有傾斜——免役法向五等戶征收的免行錢也不算很多——但朝廷收入上的損失和增加的部分,則是讓富人承擔了去,得到的罵聲比以前更多,就是良民為盜的可能姓卻小了不少,不復仁宗后期,歐陽修在奏章中所說‘一伙多過一伙’的盜賊遍地的情況。 收稅的事,韓岡說說也就算了,也就暗嘆了一聲。時代的風氣不是他一個都轉(zhuǎn)運使能扭轉(zhuǎn)得過來的,就是他面前的沈括,雖說不上貪腐,但一般的灰色收入也不會清高的放棄。 但只要襄漢漕運能就此打通,到了那時候,漕運沿線自然會繁華起來,此地百姓們的生活當會比眼下要過得好上一些……如此,足矣。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