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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家其時已為學(xué)士，可謂舊德矣?！壁w頊感慨一陣，道：“如今之事，朝中眾說紛紜。卿家元老，身歷三朝，當(dāng)為朕解惑。”

    “不知兩府諸公如何說？”張方平抬頭問道。

    趙頊猶猶豫豫的道：“但言契丹君昏臣黯，國勢衰弱，且苦于內(nèi)亂。其不來便罷，若其南來，當(dāng)可一戰(zhàn)而勝！”

    張方平嘴角微抽，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神色，他在天子的話語中，聽出了很濃的猶疑：“陛下可知百年來，宋與契丹交鋒幾何？勝負(fù)幾何？兩府八公可曾稟明陛下？”

    趙頊聞言一愣，這事可都沒人跟他說過，也從沒有細(xì)細(xì)數(shù)過，“卿可為朕說來！”

    張方平面容整肅，厲聲而道：“凡與契丹大小八十一戰(zhàn)，惟張齊賢太原之戰(zhàn)，才一勝耳！”

    趙頊臉色發(fā)白，難以置信的問道：“僅有一勝？！”

    “若非如此，何來澶淵之盟？”張方平反詰道：“契丹太后、天子、宰相領(lǐng)軍深入宋境，頓兵于澶州城下，其后路又有王超領(lǐng)二十萬兵馬堵截，遂城、梁門皆有良將控扼，為何以寇準(zhǔn)之膽略識見，還不促真宗與之決戰(zhàn)？”

    張方平喟然長嘆，語氣沉重的說道：“兵雖眾而力難敵，不足以勝之也。”

    趙頊默然不語，細(xì)細(xì)想來，的確是這個道理。

    見著趙頊已經(jīng)動搖，張方平步步進(jìn)逼：“故事歷歷在目，和與戰(zhàn)，陛下以為孰事為便？”

    趙頊難以決斷，他當(dāng)然愿意以和為貴。可如果真的如了契丹人之愿，他這個天子如何還有臉面見人。勉強回道：“用兵雖不便，可委曲求全亦非善策?！?

    “臣愿陛下以太祖為法?！睆埛狡秸Z氣沉重：“太祖不用兵于遠(yuǎn)，如靈夏、河西，皆因酋豪盤踞，遂許之世襲；環(huán)州董遵誨、西山郭進(jìn)、關(guān)南李漢超，皆厚加祿賜，且寬其文法。諸將財力即豐，太祖之命便俯首遵循，不復(fù)五代故事。其時間諜精審，官吏將士皆用命，故而能以十五萬禁軍，而當(dāng)百萬之用。及至太宗謀取燕薊之地，又內(nèi)遷李彝興【李元昊先祖】、馮暉，朝廷便自此而為邊事所擾。真宗澶淵之戰(zhàn)，與契丹為盟，至今人不識兵革。三朝之事如此，望陛下鑒之?！?

    趙頊聽著張方平侃侃而談，并不知道里面給摻了多少私貨，只覺得張方平說得甚為有理，而且越聽越是有道理。

    心中的想法不由自主的在臉上流露了出來，張方平一見，便趁熱打鐵：“如今兩府、邊臣，皆言不惜一戰(zhàn)。其人之言，只為一己之私，乃欲以天下于一擲。事成而不見利多，不成則詒以后患，陛下切不可聽！”

    趙頊頹然的閉起眼睛，旋又睜開，“昨曰沈括進(jìn)京入覲，所言稱旨，朕已命他去樞密院查閱故牘舊檔，望他能查明過往，也可讓朝廷以理服人，讓北人愧而自退。”

    趙頊雖然沒有明說，但心中意向已經(jīng)確定。

    張方平低下頭，“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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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雱無功而返，見過妹妹之后，次曰一早便離開了白馬縣。

    他沒能說服韓岡，但也沒有多少郁憤，心中只有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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