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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一時還來不及運(yùn)，”米店的掌柜盡力分辨著，“還請各位少待一陣，運(yùn)糧的車子一會兒就到了。”

    “拖延時間誰不會做？哪個又會信你們？！等你們一次十幾石，一次十幾石的將糧運(yùn)來，俺們要買到過年的米，都要等到明年上元節(jié)了！”

    沒有哪家糧店的存貨能完全滿足百姓們的需求，而百姓的耐心卻在這兩個月的物價騰飛中給消磨得一干二凈。想要將足夠的糧食運(yùn)到城中，糧商們已經(jīng)發(fā)動手上所有的運(yùn)力，但對于所有在糧店前排隊的百姓們來說，卻全然是杯水車薪。

    也便如此，同樣的爭吵就出現(xiàn)在每一間糧店前，甚至有幾間糧店還發(fā)生了民眾沖入店中打砸的情況。

    不管是糧店里的存糧是真的賣光，還是假的賣光，只要百姓有所不滿，即便僅僅是在糧店之前喧嘩，落到有心人手中，也足以釘死糧商們的罪名。而百姓們的不滿，卻是怎么也無法避免的。

    先是災(zāi)情引得糧價高漲，等到南方糧至，糧價卻還是下不來。先給個期待，然后又是一盆冷水，一次、二次，這怨氣就是越積越重。由于王雱、韓岡的策略，民眾的怨氣已經(jīng)成功轉(zhuǎn)嫁到糧商們身上，不像針對朝廷那般讓人會覺得心里有忌諱。百姓將心中的不滿宣泄出來，這件事豈能避免？

    “依仗裙帶之勢，恣意取財，以至于民怨沸騰，如鼎中湯滾，難以遏抑。”在天子面前，王安石厲聲說道：“京師不穩(wěn)，天下難安。金平等一干在官糧商以一己之利，致使京中民亂。當(dāng)追奪其人出身以來文字，重治其罪，以儆效尤！”

    糧商們哪還有什么可以辯解的？

    物價高漲致使百姓不安那是實打?qū)嵉模麄兏邇r賣糧也是實打?qū)嵉模锩炊枷床坏簟．?dāng)他們沒有在綱糧抵京后的第一時間將糧價降下來，他們的命運(yùn)就已經(jīng)決定了。

    此案一出，連續(xù)兩月物價高漲的罪過，便由糧商們?nèi)P承受。王安石身上背負(fù)的民怨則散去了不少。

    面對東京糧商這一個堵在路前的絆腳石，王安石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就是用海一般多的糧食淹過去，另一條路就很簡單，直接將絆腳石給挖掉。

    王安石變不出糧食。直接開常平倉賣糧那是不可能的——韓岡也知道，后世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那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中，勝利的一方是靠著極端充沛的資源才做到的。

    能選擇的當(dāng)然只有第二條路。這個方案，早在開始準(zhǔn)備利用雪橇車從南方運(yùn)糧進(jìn)京時就已經(jīng)決定了下來。由王雱起頭，韓岡則進(jìn)行修改和完善——王雱，乃至如今朝中所有的官員，都有一個很大的缺點，或者說歷史局限姓，就是不敢發(fā)動群眾，而韓岡則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另一方面，由于年齡以及姓格的因素，不論韓岡，還是王雱，對于官場上的規(guī)則都沒有多少忌諱。都喜歡將敵人一棒子打死，而不是你來我往的糾纏。

    原本的情況，直接處置糧商是不可行的。看著百姓身處物價飛漲的困境，宰相卻不開常平倉平抑糧價，反而逼著糧商低價販賣，道理上怎么都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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