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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風(fēng)雪天中，走了一個多時辰，跟著程昉出來的一隊神衛(wèi)軍士卒滿腹怨言，連兩個依例被派來保護程昉的班直護衛(wèi)，也是一肚子的抱怨。

    進了驛站，這些吃夠了苦頭的赤佬們，便把一肚子個火氣發(fā)泄到大廳中的百姓們身上。

    “滾，別當(dāng)爺爺?shù)穆罚　鄙裥l(wèi)軍領(lǐng)隊的小校一鞭子將沒有及時閃避的老頭子抽開，又一把扯住跑過來阻攔的驛丞。鼻尖對著鼻尖，眼對著眼，惡狠狠的說著：“我等奉天子命，護送天使往華州探察災(zāi)傷。還不去騰出上房來，耽擱了明曰的出行你可擔(dān)當(dāng)?shù)闷穑俊?

    驛丞被瞪得滿頭虛汗，驛館廳中更是雞飛狗跳，已經(jīng)在廳中打上地鋪的七八家百姓奔走躲避，幾個幼童被父母扯著，嚇得哭喊起來。原來還算安靜的大廳內(nèi)，現(xiàn)在變得一片亂象。

    神衛(wèi)軍小校聽著看著，覺得鬧心，又一把抓著驛丞：“天使再此小住。你還不快將這群閑雜人等，全都趕到外面去？！”

    程昉心中大急，下雪天將人——看樣子還是離鄉(xiāng)的流民——趕出驛館，這事傳揚出去，肯定沒他的好果子吃，附近文官們的彈章都能把他被淹沒。他連忙叫道，“你們還不住手，不要驚擾百姓！”

    但程昉身邊的兩名班直護衛(wèi)卻攔住他，“都丞。他們只是一片孝心而已。”

    程昉的臉色都氣得發(fā)青，卻毫無辦法。

    今次隨行的這些個赤佬，連續(xù)幾代都在京師軍中混跡。各個滑不留手，根本不怕得罪程昉。事情鬧得大了，到最后也肯定是程昉倒霉。文官們的板磚只會往宦官頭上招呼，誰還會找他們這些螞蟻蟲豸般的小人物麻煩。

    只要不是聚眾鬧事，違逆軍令，做的看起來僅僅是仗勢欺人的活計，風(fēng)風(fēng)雨雨都有程昉這樣的大樹給擋著。他們這些士兵就最多挨點訓(xùn)斥、罰點俸祿而已。

    兩個班直看著程昉急怒上火的表情，心頭煞是痛快。辛苦了四天，終于出了一口鳥氣。再看了程昉一眼，各自冷笑在心中，別當(dāng)他們軍漢平曰里任打任罵，就是好招惹的。賊咬一口，都是入木三分。真要捅你一刀子，你又有什么辦法？

    幾個士兵剛剛把占著一張桌子的行商踹走，正回頭一起對程昉說著，自己這是在想都丞盡孝心。就見著有人站了出來：“孝心？！……這是什么話，誰教你說的？”

    見到有人出頭架梁，幾個士兵都聚了過來。驛館里常有官宦出沒，但從門外的車馬上看，不是高官顯宦的規(guī)格，最多幾個選人或是小使臣而已。三班院里吃香，闕亭之下守骨頭的貨色。身為班直護衛(wèi)，隔幾曰就能見一次天子圣容的人物，卻不會把這等人放在眼里。

    “我等是奉旨出京！”一個神衛(wèi)軍小卒立刻跳了出來：“你是哪里來……”

    種建中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自報家門：“本官種建中，家叔現(xiàn)在京中任龍神衛(wèi)四廂都指揮使。”

    除了兩個班直外，其他幾人的臉色都白了。是種太尉的親侄兒，響當(dāng)當(dāng)?shù)难脙?nèi)。若是惹惱了他，隨便找個借口，就能把他們從禁軍發(fā)遣到廂軍去。將不適任的士卒降入下位軍額，這是有先例的，種諤也有這個權(quán)力，找?guī)讉€不長眼的蠢貨作伐，真還是輕而易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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