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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人就想要更多，糧食也好，財富也罷，甚至對于男人而言還包括迎難而上的困境。改變歷史進程什么的陳遙沒去想過，他也無意去干這種無聊的事，雖說天道有常，非人力所能左右，但我命在我又不在天，自己當(dāng)下待在這濮州城也挺好，果兒他們也得到了妥善安置，亂世之中若能偏安一隅，自然是極好的。

    如此一來，陳遙很清楚，自己就必須得面對王仙芝了。

    朝廷昏聵，世道黑暗，勞苦大眾揭竿而起推翻舊制乃是天道，這一點無可厚非，陳遙非常能理解，但人各有依仗，各有立場。王仙芝沒錯，他手底下的窮苦大眾亦無錯，反之，濮州城內(nèi)的百姓又有何錯？

    柳姑娘有何錯？呂公有何錯？那些上門求字畫對聯(lián)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又有何錯？

    魚姑娘有何錯？梁大哥有何錯？那些整日風(fēng)吹日曬守邊戒嚴的將士又有何錯？

    戰(zhàn)爭從來都沒有對錯之分，陳遙明白，但在他看來，戰(zhàn)爭本身就是徹頭徹尾大錯特錯的行為。

    道理誰都懂，只是很遺憾，自己這一次，是站在了所謂天道的對立面。

    人最擅長的便是為自己所做之事尋理由找借口，這一點任誰都無法免俗。陳遙的理由很充分，他也有這個底氣，穿越帶來的信息差是一方面，而且在他的預(yù)想里，只要那什么火獄真人不從中作梗，想要將王仙芝一網(wǎng)打盡絕非難事——

    若是能在不改變歷史進程、不費一兵一卒、不流一血一淚的前提下，讓此人放棄攻克濮州，那更是皆大歡喜。

    畢竟唐僖宗的天下只在馬球賽場，田令孜的天下不過長安一隅，王仙芝的天下不過官袍一席，而他陳遙的天下，只在這小小濮州城。

    大家所需并不沖突，若能不動手就盡量不動手吧。

    “陳小友，梁副使所言是否屬實？你昨夜所遇之人的確自稱火獄天尊？”

    思緒被魚景堯的詢問打斷，陳遙拱手點頭，“千真萬確。”

    “若如此，濮州危矣。”

    魚景堯的表現(xiàn)比薛崇瑞穩(wěn)重太多，聞言只是長嘆一聲，陳遙見他放下手中茶盞，徐徐起身，開始于堂前緩緩踱步。

    “大人，若此時開始布防，我天平軍絕非無一戰(zhàn)之力！誓死不從，血戰(zhàn)到底！”

    “梁副使。”

    魚景堯緊蹙眉頭，沒讓梁晃繼續(xù)說下去，他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良久良久，方點點頭，然不等梁大哥抱拳行禮，魚景堯又兀自搖了搖頭。

    “火獄真人之事，本官也曾略有耳聞，然紅血獄現(xiàn)世，所到鋒起一說……本官卻是不信。”

    “大人！”

    “梁副使，本官且問你，濮州府庫現(xiàn)存軍餉尚有多少？”

    魚景堯的態(tài)度與薛崇瑞截然不同，陳遙發(fā)現(xiàn)，梁大哥說出火獄真人現(xiàn)身濮州之后，薛崇瑞當(dāng)時的神情滿是駭然與惱怒，但這魚景堯卻只是蹙眉沉思，看這魚大人也并非昏聵之輩，莫非……

    莫非真是梁大哥與那薛崇瑞反應(yīng)過度了？

    當(dāng)下聞聽魚大人問了個極為突兀的問題，梁晃雖是不太能理解，但仍舊老老實實報出了個大概的數(shù)字，府庫軍餉向來都是重中之重，具體情況基本都掌握在節(jié)度使手中，加之這一整月薛大人都在開倉放糧，魚大人所知不周實屬正常。

    “如此說來，當(dāng)下府庫軍餉當(dāng)還可維持城外駐軍三月之用，然否？”魚景堯聞言點了點頭。

    “若將士們節(jié)衣縮食，當(dāng)可撐至四月有余。”

    “那倒不必。梁副使，本官再問你，這三月之內(nèi)，你可能保證本官這濮州地界，定然有反賊舉旗？”

    “這……末將不敢。”

    “那薛大人呢？他可否能作此保證？”

    “……末將不知。”

    “很好。”

    魚景堯一連拋出三句問話，話畢已是端起茶盞嘬了口茶水，半晌才目光幽幽地掃了堂前二人一眼，爾后一字一頓緩緩問道。

    “梁副使，你可知，散布謠言……惑亂軍心者，當(dāng)如何處置？”

    “回大人問，按唐律，庶人生謠，輕則苔五十，重則流放三千里；兵卒生謠，剝?nèi)ボ娂l(fā)配原籍；將帥生謠……”

    “當(dāng)如何？”魚景堯目光幽幽，不緊不慢再嘬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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