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這小妮子湊過臉來,模樣甚是嬌羞,小聲呢喃道。 “陳、陳哥哥……你、你要作、作嘛?” “嗯?” 陳遙聞言打了個嗝,剛想擺手表示使不得,三年起步可不是開玩笑的,然朦朧之間,見果兒已是抓著筆墨紙硯晃晃悠悠地重新湊了過來。 “陳哥哥……意氣風發枉少、少年,陪、陪在陳哥哥身邊這、這么些時、時日,果、果兒都還未、未曾見陳哥哥提、提過筆,你、你要為那魚、魚家小姐寫詩、詩,果兒……果兒理、理解,但、但是——果兒也、也想陳哥哥為果兒寫、寫一首,一、一首就、就可、可以……” 這小丫頭說個話都開始不利索,看來也和自己一樣,對著穿腸之物難以抵抗,見她所指原是作詩,陳遙自嘲一笑,想歪了,又見果兒醉眼朦朧煞是可愛,陳遙心血一涌,當即踉蹌起身,抓過她手中的筆墨。 果兒想要陳哥哥寫詩,那還不簡單! 不知是酒壯慫人膽還是對果兒懷有特殊感情,亦或兩者都有,藉著酒勁,陳遙也未多想,大筆一揮,便將臉皮丟之一旁,肆無忌憚地剽竊起來。 “一首浣溪沙,送給我可愛的果兒妹子!香靨凝羞一笑開,柳腰如醉暖相挨,日長春困下樓臺。照水有情聊整鬢,倚欄無緒更兜鞋,眼邊牽系懶歸來。” 這一首出自宋代才子秦觀之手,描寫的正是女子與情郎約會時的整個過程,用在此間雖是有些輕浮挑逗之嫌,但陳遙樂意,他喜歡果兒,喜歡便要表達,直抒胸臆才是男人在情路上該做之事。 果兒拿過紙張仔細品讀片刻,緋紅的小臉逐漸變得越發滾燙,待陳遙笑嘻嘻望過去時,這小妮子已是臉燙得無法示人。見陳哥哥兩眼直勾勾望著自己,果兒哪經受得住他這目光,當即抓著紙筆起身跑去了旁側。 她這舉動大大滿足了陳遙撩撥之意,見果兒跑開,陳遙哈哈一笑,擰開一壺春雪又灌了幾口。這酒真是好東西,入口舒爽,入腹灼腸,酒氣翻騰間,陳遙甚至都覺得這天地之間,唯我獨尊了。 喝了幾口沒見果兒回來,陳遙側目一看,這小妮子正抓著筆墨在東側墻面上來來回回,不知道在干什么,陳遙覺得好奇,踉蹌著湊過去仔細觀瞧,才發現果兒正在謄抄剛才那首浣溪沙。 “這……這是做甚?”陳遙看了一會,不解問道。 果兒羞赧一笑,紅著小臉竊竊回道:“這是陳哥哥給果兒寫的第一首詩,果兒要把它謄到這院墻之上,每天醒來……都能看見。” “胡、胡鬧。”陳遙聞言噗嗤一笑,見過天真爛漫的,沒見過這么天真爛漫的,這可是赤果果的炫耀哎! 果兒才不管這些,自顧自地謄抄一遍,待筆鋒一收,小妮子拉著陳遙后退幾步,站到遠處欣賞片刻,這才拍著小手再次說道。 “真、真好!陳哥哥……謝謝你!” 陳遙拍了拍著丫頭的小腦袋,“只要果兒喜歡,要陳哥哥寫滿這整面墻體都不在話下。” “真、真的嗎?” “你不信你陳哥哥?” “才不信,才不信。” “你、你看好了!” 要不然怎么說喝酒誤事呢? 這一夜陳遙根本記不起自己都做過些什么,隔天醒來,他只覺頭疼欲裂渾身酸麻,不知干了些什么,醒轉過來就覺雙手抖得厲害,而且十指掌心全是墨汁,幾乎弄得滿身都是。 ……這什么情況? 懷著疑惑步出廂房,才出房門陳遙便被院子里的情形嚇了一跳。 這院子雖說是座廢棄的荒宅,但實際上并不破敗,道衍大師和小李道長將眾孩童送進濮州城之時估計也曾挑撿過地點,而且昨日紅兒等一眾丫鬟還專門分出過人手,將這地方打掃得干干凈凈,如此一來,庭院之中雖未植草木,但整體而言還是非常整潔的。 這才過了一日,待陳遙重新站到這庭院之中,昨日那類整潔之感便已是蕩然無存。 庭院中一地狼藉,破損的酒葫和酒水灑得滿地都是,其間還伴著許多類似嘔吐物的東西,穿著新衣新褲的孩子們橫七豎八地倒窩在這些污穢之間,陳遙就隨意一瞅,發現蘇滿庭甚至已經在墻邊空置的大水缸里打起了呼嚕…… 一拍腦門,陳遙悔得腸子都青了,這讓他想起自己上一世讀大學那會的光景,一群室友周末拎幾件啤酒,第二天起來便是這副德性。 春雪酒勁強橫是一點,孩子們不懂節制也是一點,這些都還好,讓陳遙頭皮發麻的還是他自己——剛出房門,他便看到了自己昨日酒醉之后的杰作。 整座庭院的三面墻壁上,此時已是被人用筆墨密密麻麻寫滿了東西,陳遙湊過去只隨便看了幾眼,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索開。”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 好了,昨天喝斷片了,藉著酒勁瘋了一把,把記在心里的千古絕句全他娘一股腦整墻上了。 陳遙望著院中東西北三面爬滿字跡的墻體,一時間都知該哭還是該笑,他本想打水將這些字跡全部洗去,然隨意挑揀看了幾處,陳遙發現自己提筆之時即便已經醉得暈頭轉向,但落筆之處還全是兩宋至明清的詩句,漢唐期間的一首也沒剽竊,這小心機…… 啊,果然是我啊。 正盯著滿墻的詩篇發愣,宅院里的其他孩子也陸續轉醒,宿醉帶來的痛苦可想而知。 見眾孩童面露痛苦神色,陳遙也沒繼續糾結院墻,叫上渾渾噩噩的蘇滿庭,兩人自后院打來清水,為眾孩童勻臉醒神,果兒這會子也已經起了床,她的狀態比其他孩子要好許多,便也挽起袖子幫忙燒水清理。 要說古時那些禮數,陳遙可能一知半解,但禮貌陳遙還是懂的,小院是兩位大師給找的,身上衣服口中食物那都是魚寒酥贈送的,這些都是別人的好意,自己不說知恩圖報也就算了,整得一地狼藉那絕對是沒教養的表現。 將眾孩童臉上身上的穢物洗去,陳遙便馬不停蹄地招呼眾人開始打掃庭院,不過在是否要清洗院中墻壁這一環節上起了分歧。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