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再者,薛崇瑞作為天平節(jié)度使,既然能做到開倉放糧,那也極有可能會在濮州城外專門規(guī)劃出一片地方,用作安置難民。 這么一想陳遙倒也釋然了,但他不知道,由于沒有求證的緣故,他這些想法幾乎全錯,周圍那么多難民之所以不來和他們這幾個孩子搶地盤,唯一的原因只是不敢。 為什么? 因為他們棲身的小廟這一帶……有妖怪。 剛踏進廟門,果兒便歡歡喜喜地迎了上來,她拉住陳遙的衣角,興高采烈地表示自己今天很乖很聽話,既沒亂跑也未進山,而廟里其他哥哥們也從不同地方找回了一些吃食,眾人有所依仗,勉強挨到明日不算難事。 陳遙會意點頭,心中大慰。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若非如此還真不好辦——你想,要是一群紈绔子弟落魄至此,一個兩個趾高氣昂地指揮陳遙出去找吃的,那得有多鬧心? 將手中饅頭歸于一處,陳遙便自小廟門檻處坐下,他并不餓,只斜靠著殿門望外發(fā)愣,天邊夕陽無限好,只是思緒不知已飄往了何處。 年輕人沒有那么多傷春悲秋的心思,陳遙也不想,但這并不怪他,自打確診躺入病房,終日與藥水為伴那些年,他做得最多的,便是望著窗外發(fā)愣。 想許多事,又不想許多事,思緒很亂同時也很空,就如同漂浮在一片無邊大海,無風無浪,無人亦無半點光亮。 那是種絕望的心境,絕望且安靜。 發(fā)愣間果兒也跑了過來,她本想給自己的陳哥哥帶半塊饅頭,但一臉興沖沖跑過來卻看到陳哥哥一臉凝重,眉宇之間全是憂愁。 果兒見狀不禁一愣,奔跑間抬起的小手也不自覺地垂了下去。 她有些不明白,印象里的陳哥哥一直很開朗很樂觀,即便在最困難的大雪天仍是抱著自己并溫柔地保證,保證這一些都會過去,保證這一切都會好起來。 那時的果兒覺得,就算寒雨下得再大,風雪刮得再急,自己的陳哥哥眼里都是有光的,那光芒既溫暖,又溫柔。 但此時,果兒第一次看到陳哥哥眼中是如此的落寞。 他眼中的光芒似乎正在逐漸黯淡,溫柔猶在,但昔日那股溫暖卻逐漸轉(zhuǎn)冷,冷得讓人難以接近,冷得讓人心生畏懼。 她不知道自己的陳哥哥究竟是怎么了,她不解,也不懂,只好將自己眼中本還滿懷著的歡喜也跟著這冰冷逐漸凝結(jié),凝結(jié)成可見的實質(zhì),凝結(jié)成晶瑩的淚珠,任憑它們兀自在眼眶中打斷,無法自己。 陳遙歪著頭還在發(fā)愣,不經(jīng)意間察覺到身后有人,一回頭卻看到果兒小手里攥著半個饅頭,正愣愣站在身后,濕潤的眼眶早已噙滿淚水,就差沒哇一下哭出聲來。 見她如此,陳遙吃了一驚,以為發(fā)生了什么,忙起身將她拉住,用手輕輕拭去小姑娘眼角已然滾落的淚珠,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怎么了果兒?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就在這一刻,果兒發(fā)現(xiàn)自己的陳哥哥又回來了,他眼中那股已然散去的光芒又再次凝聚起來,而且還是為自己而凝聚起來,他在關(guān)心自己,他在擔心自己,他的眼神再度充滿溫柔,再一次令她感到溫暖。 陳遙話音剛落,果兒便破涕為笑。 陳遙以為這小姑娘又開始發(fā)癔癥,忙上下左右胡亂檢查了一番,見她確實沒什么異樣,旋即又不解地追問了幾遍;果兒只是捂著小嘴不停地搖頭,眼中含著笑,淚水更似斷線的玉珠汩汩下墜,情形好生詭異。 連問幾遍不得要領(lǐng),陳遙也沒轍了。 正當陳遙準備喊廟里其余小伙伴過來問問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果兒這才輕輕拽住他的衣角,喏聲喏氣地表示自己沒事,只是突然覺得很高興,很歡喜,是喜極而泣,讓陳哥哥別擔心。 陳遙聽罷這才松了口氣,拉著她重新坐回到了門檻處。 擔心這小妮子又莫名其妙掉眼淚,于是果兒遞饅頭過來時陳遙忙伸手接過,放進嘴里細細咀嚼,邊吃邊聽果兒說道。 “陳哥哥,這幾日……濮州城內(nèi)一切可還安好?” 陳遙明白她的意思,這小妮子其實是在問自己這幾天進城行乞是否受了人白眼遭了人輕賤。 這其實也是沒辦法的事,到底身份卑微地位卑賤,濮州城內(nèi)魚龍混雜,也非人人都如梁大哥那般熱心腸,果兒有此擔憂也不為怪。 被人欺負倒是沒有,遭人白眼也實屬平常,既然淪落為乞,這些覺悟陳遙還是有的,況且他也不在乎,不過聽她問起這個,陳遙卻是輕輕搖了搖頭。 那日傍晚之所以拉著果兒一同進城是因為他不認識路,之后的幾天陳遙都是自己一個人只身前往。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