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乍見到此人果兒也是咯咯一笑,隨即小嘴巴拉巴拉兀自說個不停,陳遙在背后聽得云山霧罩,他倆顯然是在嘮家常,說的無非都是這些天的生活瑣事,其中最值得果兒高興的,便是安然找回了陳哥哥。 “陳老弟你回來了啊!” 梁姓大漢顯然也認識陳遙,挑著濃眉一臉憨笑聽果兒嘰嘰喳喳說了老半天,這才打眼瞅見不遠處的陳遙,當即大踏步過來,一巴掌拍在陳遙肩上,舉止甚是熱情,全然沒有身為官軍那種威壓百姓的氣勢。 這人生的濃眉大眼,厚唇闊口,一看便知是那類性格剛毅舉止灑脫的武夫,他待人熱情是好,但這一下力道也著實不輕,好懸沒一巴掌將陳遙給拍地上。 “啊,梁、梁大哥。”陳遙忙穩住身形舉手投降道。 見他無礙,梁姓大漢便雙手叉腰兀自哈哈大笑不已,陳遙見他腰間懸有一長一短兩柄橫刀,當即便明白了此人乃是軍中副將,官職當是此間最高,隨即便也放下心來。 雖不太明白身為統軍副將是如何與他們這等流落底層的乞兒打成一片的,但就目前的情況看來,自己大概不必再為如何進城而煩惱了。 果然,寒暄了片刻,大漢這才收斂笑容,問起陳遙和果兒此番為何入夜前來城門口尋自己一事,聽他的意思,若非彼此熟識,說不定當下已是派人手持兵器上前盤問了。 ……這倒是比較符合陳遙心中對古時城墻戒守的流程了。 “陳哥哥好不容易回來,我們都還未吃東西呢,梁大哥,讓我們進城找點吃的好不好?” 果兒也不避諱,聽大漢問起,當即撲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很認真地央求道。 漢唐時期全民尚武,民風開放且彪悍,大唐女子亦是如此,這倒并非捏揉造作,而是一種自然而然形成的風氣,這一點從史料上便可見一斑,如今再看果兒這一番行為,陳遙倒也沒太往心里去,他也非常欣賞果兒這等行事風格,有一說一,咱們就是進城來討生活的。 梁姓大漢聞言一拍腦門,有些懊喪地表示自己這些天忙于守城防務,沒有抽空巡視周邊難民的情況,把小廟那一片還滯留諸多難民的事給耽擱了,這事若是被薛都護知曉,定是要治他個玩忽職守之罪。 “薛都護?” 薛都護指的正是當下奉朝廷之命鎮守曹、濮、鄆三州,統領天平軍的天平節度使薛崇瑞。 陳遙聞言一愣,不經意間脫口問道,他這般失態也非是不知這薛大人的底細,只是好像在史書上看到的那位薛大人怎么琢磨……都不像是心系黎民的好官,怎么在這個世界居然還能如此體恤民眾,還專門下達了照顧周邊難民的相關政令? “啊,對啊,陳老弟這是真摔壞腦子了?哈哈,連薛都護的安民政令都不記得了?來來,隨梁大哥進去說,城外風大,你看把果兒姑娘凍的,這些天也難為你們了,過幾日薛都護還會開倉濟糧,你們就放心好了,這一次我梁某人拍著胸脯保證,就算不看在果兒姑娘的面上,這次怎么都得想辦法給你們小廟這群苦孩子扣下幾個饅頭,哈哈,不用謝某,要謝就謝薛都護薛大人!” 梁姓大漢邊說邊引著陳遙和果兒進了城,雖說此時各地城池都不再賣大唐王朝面子實行嚴厲的宵禁制度,但這些條條框框在普通民眾心里早已根植百年,一時半刻還真改不了,城內燈火不息,卻鮮有民眾在街巷游走,多是巡城的兵卒舉著火把來來去去,有這梁大哥在前引路,倒也省去不少麻煩。 一路進城,陳遙總算從果兒與梁姓大漢的交流間了解到了一部分情況,原來當下坐陣這濮州的確是天平節度使不假,但此人并非史書上所記的那位薛崇,而是薛崇瑞,一字之差便遙隔千里,是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 這薛崇瑞為人謙和,對待治下子民一貫平和有度,也因此,濮州城的百姓在這動蕩年月活得倒也平和無恙。再者,濮州這一帶民風淳樸,其守城兵卒將士和百姓的關系也較為融洽,很少傳出兵士與百姓發生沖突之事——當然為杜絕此類事件,薛崇瑞也曾下過嚴令。 將帥如此,手下兵卒亦然,更何況同是大唐子民,淪落為乞已是讓人心生惻隱,守城戎嚴的漢子們也全然未有仗勢欺人的想法,而陳哥哥年紀雖小,卻是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時常帶著果兒進出這濮州城,果兒又是活潑開朗的性格,倆人一來二去便是和這些守城的將士搞好了關系,特別是與面前這位梁大哥私交甚好——聽他的意思,似乎對陳哥哥的膽識頗為賞識。 不知因為何事讓這大漢如此看得起自己,不過想想山中舍己為人之事,陳遙倒也理解了幾分,看來自己這陳哥哥的確英雄出少年,可惜時運不濟,偏偏落得個如此下場。 交談中陳遙得知面前這梁姓大漢名晃字疏文,官拜節度副使,近日薛崇瑞加強了城防守衛,而他之前所說的安民政令,也是為了應對大批逃難經過的百姓而實行的放糧措施,聽梁大哥的意思,濮州放糧一事已持續半月有余,周邊更是因此聚集了不少的難民。 這一番交談看似平常,卻讓陳遙心底泛起了嘀咕,他意識到許多情況與自己前世所知歷史有所出入,而且聽梁大哥的意思……似乎有些事情還不太對勁。 自古在對待難民一事上,幾乎所有執政者都抱著避之不及的態度,仿佛這一群體如豺狼虎豹一般,所到之處無不風卷殘云,不是攪得地方不得安寧,便是鬧騰得四方雞飛狗跳。這也難怪,畢竟一不小心,難民其實和暴民也就一字之差,上至朝堂下到地方,在對待難民這一問題上無不是小心伴隨著謹慎——當然,也不排除朝堂之上的在位者其實根本也沒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但薛崇瑞只是一介小小天平節度使,在唐朝后期眾多割據一方的節度使里完全上不了臺面,歷史上對其人其事甚至都懶有評價,這樣一個人,在面對洶涌而至的難民大潮之時,采用的竟是此等懷柔安撫政策,這如何能不讓陳遙高看一眼? 不過歷史終究是由人書寫,其中難免存有偏見及其他諸多因素,陳遙意識到自己有些先入為主、以小人之心看待這位素未謀面的薛大人了,當下便收斂心神不再多想,畢竟難民大軍抵達濮州境內,若不開倉放糧,難保他們不聚眾鬧事,薛崇瑞如此行事,應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其實對陳遙而言,這些都不是他當下應該考慮的事情,只需如梁大哥所言,待到放糧之日盡可能多囤積一些吃食,為遠離這是非之地做足準備便可。 接下來的幾天陳遙都在頻繁進出這濮州城,除了需要籌備吃食,他還得快速了解當下所處的這個世界,果兒等一眾孩子口中關于精怪神佛那番話始終讓他心神不寧,但為何不寧又無從說起—— 到底是穿越而來的現代人,面對未知事物時的忐忑與好奇可想而知。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