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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之后，北京城。

    這幾日里，吏部衙門里的氣氛頗為壓抑，所有人辦事說話都顯得格外小心，不敢有半點差錯。因為他們都知道，最近胡部堂的心情一定很糟糕，能不惹他動怒還不是惹的好，畢竟他年歲已高。

    胡濙看中陸縝，想要將他好生栽培留以大用的心思早已滿朝皆知了。而這個之前在京城鬧出不小名頭，被胡部堂視作朝廷未來棟梁的年輕人卻因為杭州的一場風(fēng)波而徹底斷絕了官途，這對他的打擊一定頗為不小。

    有那心夠細(xì)的，甚至還發(fā)現(xiàn)才幾日工夫，胡部堂的臉上皺紋比之前都多了許多，而頭發(fā)，更比之前要白了不少。以此可知，雖然他沒有說什么，但心里卻頗為煩悶難解的。

    對這位頂頭上司，吏部上下的官員那都是很敬佩的。這不但是因為他經(jīng)歷四朝而不倒的豐厚閱歷和身份，更因為他平日里為人處事的做法。面對任何事情，胡大人都能冷靜而秉公處斷，而且從不受人賄賂，對下屬官員也頗有提攜之德。

    正是有他這個吏部尚書在上以身作則，如今的吏部可算是朝廷六部中最干凈的一個衙門了。就是那向來被人視作肥差，可以大敲低級官員竹杠的文選司的相關(guān)官吏，也不會在選官上做任何的手腳。

    可就是這么一位深受屬下官員愛戴的老大人，這次卻因陸縝一事而心神俱傷，這讓許多吏部官員都恨不能幫他為陸縝翻過這案子來。

    只可惜，對這一點，他們也只能是想想而已。誰都知道，這次定案是由天子下的旨意，還有內(nèi)閣和司禮監(jiān)蓋了印的，任誰也別想翻過這三坐高山來為陸縝把案子給翻過來。真有這么做的，只能是把自己的前程都給搭進(jìn)去，就是胡大人，怕也是有心無力的。

    這天，又有幾名官員湊在了一處，滿是擔(dān)憂地看了一眼正在堂上處理公務(wù)的自家大人，小聲道：“這幾日，老大人看著似乎又消瘦了一些。”

    “是啊，許是自責(zé)吧，畢竟老大人他沒能頂住上頭的壓力為陸縝說話。”

    “哎，其實要說起來，這次杭州的案子還是有頗多疑點的，怎么陛下就這么急著要定案呢？”

    “還不是陛下怕會出現(xiàn)黨爭。唐宋皆因此而衰，我們大明可不能再重蹈覆轍了。如今河清海晏，只要上下一心，我大明盛世必然能長治久安。”

    “哎，只可惜了那個陸縝……”

    正議論間，一名差役神色有些古怪地走了進(jìn)來：“幾位大人，這是從浙江送來的公文。實在奇怪的緊，居然是用軍驛快馬送來的，卻又不是戰(zhàn)報。”

    “還有這事兒？”一名官員奇怪地接過那份封了火漆的公文，目光在那上頭一掃，心里就是一動。因為這上面赫然寫著“臣等浙江各官署衙門官員冒死請奏陸縝一案事”幾個字。

    難道陸縝一案還有翻轉(zhuǎn)的可能？一看到這份公文，幾人的臉色都變了一下，隨即有幾個就露出了笑容來。

    即便沒有胡濙這層關(guān)系，對于陸縝被人犧牲的結(jié)果他們也是頗為同情的，這或許就是兔死狐悲的同理心吧。因為他們的官職也不高，深知在某場不可知的朝堂風(fēng)波里，自己也隨時可能被波及，并最終被犧牲掉。

    而有了胡濙這層關(guān)系后，他們就更希望陸縝能逃過這一場劫難。所以在互相對視了幾眼后，這些人便興沖沖地捧著公文直奔到了胡濙跟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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