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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中司禮監(jiān)。

    作為掌有批紅之權(quán)的掌印太監(jiān)，王振甚至有被人傳稱為內(nèi)相，那是足以和內(nèi)閣分庭抗禮般的存在。不過這么一來，他平日里的忙碌也可想而知了。這時雖已是申末時分，可他手邊待批的奏疏卻還有厚厚的一沓。

    但王振對此卻是甘之如飴，作為曾經(jīng)求取過功名而不可得，甚至連舉人都沒能考上的他來說，如今能對滿朝公卿，對那些高高在上的進(jìn)士乃至庶吉士老爺們辛苦提出的各種建議進(jìn)行定奪，他就有一種難言的暢快之感。

    最近唯一讓他感到不舒服的，就只有當(dāng)日那個壞了自己好事的陸縝居然沒有死在刺客的行刺之下了。雖然因為天子的緣故他不敢真?zhèn)€報復(fù)陸縝，但東廠的耳目卻一直都盯著大興縣衙，想要找出陸縝的錯漏來。結(jié)果錯漏沒有抓到，卻看到了這驚人的一幕，只是結(jié)果有些不盡如人意。

    在批看了十多份奏疏，感到有些困頓而擱筆休息時，王振腦子里又不覺想起了這事來：“不過他也別高興得太早，這次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好應(yīng)付的，說不定第二波刺殺也將臨頭了。他這回可是把那些人都得罪得不輕哪。”

    想著這些，一絲幸災(zāi)樂禍的笑容浮上王振的臉龐，他覺著或許很快就能得到陸縝被殺的消息了，而這事上自己還是置身事外的。想到得意處，王公公伸手拿過了鈞窯的貢瓷茶杯，緩緩地喝了一口今年的雨前龍井。

    正當(dāng)他慢慢品咂這貢茶在口中散開的清香時，突然一聲巨大的咚響傳來，直驚得王振的手便是一抖，半杯香茶都潑到了他的臉上和前頭的衣裳上，而吃此一驚，他的身子也跟著跳了一跳。

    繼而，便是一陣渾厚卻響亮如奔雷的咚咚聲響徹了整片紫禁城的天空，這讓王振整個人都愣住了：“這是……”

    不單是他，如今皇宮里的上下人等，從尋常的宮女太監(jiān)，到守衛(wèi)各門的禁軍將士，再到留在內(nèi)閣處理政務(wù)的幾名閣臣，乃至于正批閱奏疏的天子朱祁鎮(zhèn)，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咚咚鼓聲給驚得不輕。

    有人被這一嚇?biāo)さ沽耍灿腥耸忠欢堕g把面前的文書給劃上了一道墨痕，朱祁鎮(zhèn)手中的御筆也因之落地，把案上一份奏疏給徹底污作了一團(tuán)……

    皇宮大內(nèi)向來安靜，從未有過這么大的動靜，今日突然從外間傳來如此霹靂雷霆般的鼓聲，確實殺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不少人下意識地就往宮城邊角的鐘鼓樓處望去，以為是那里傳來的聲響，但隨即就知道自己判斷錯了。

    楊溥的面色也是瞬間數(shù)變，猛然起身抬頭，從內(nèi)閣小小的窗戶望向外邊，口中喃喃地念了一句：“這莫非是……登聞鼓……”

    作為永樂朝的老人，他雖然沒有親耳聽過登聞鼓的動靜，但卻也是聽前輩們提起過這鼓響起時有多大威力的。當(dāng)年的他只道這是個傳說，后來也沒人去敲響過一直矗立在宮門外的這面大鼓。沒想到，這鼓在時隔數(shù)十年后，再一次響了起來。

    這怎么可能？登聞鼓前可是圍了數(shù)十錦衣衛(wèi)的，尋常人物根本接近不了，更別說登上去敲響了！而且，非有大冤情要向天子稟述的，也不敢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來哪，如今這盛世天下還能有人敢下此決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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