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天色,漸暗。 蘇梁淺下馬車的時候,就見靠近食棚的位置,大家忙活著,蓋新的落腳的棚子,正拉著棚布固定。 底下圍著不少人,除了干事的壯年,還有老人孩子,找到機會就上去幫點忙,臉上揚著笑。 對這些尋常百姓來說,多是平日里忙的時候想要得空好好休息一番,但真的每天這樣閑空著無所事事,他們又憋得發(fā)慌,渾身都不得勁,這不,今天有點事做,大家都很高興,臉上都有笑了,不再是愁眉不展。 蘇梁淺下馬車后,直奔自己的營帳,沿途碰上和她打招呼的百姓,她一一微笑回應(yīng)。 “你可算回來了,你這一整天的是去哪里了,我等的花兒都要謝了。” 說話的是王承輝,怨氣頗重,相比于從京城剛來的時候,他清瘦了不少,人也黑了不少,就算是這樣,還是能看出眼底的烏青,氣色不佳。 王承輝和季無羨不一樣,季無羨屬于散養(yǎng),在外游歷的那幾年,是吃了不少苦的,王承輝從小到大都是錦衣玉食,就是上次去飆風(fēng)寨,也是有人伺候的,夜里睡的是當(dāng)?shù)刈詈玫目蜅#蜅-h(huán)境最好的房間,他遭過最大的最大概就是挨季無羨的揍,哪像這次,他已經(jīng)幾天沒睡好了,當(dāng)然,揍也挨了。 再就是吃,蘇梁淺不允許搞特殊,對那些百姓而言,最近天天都是過年,王承輝卻是痛苦萬分,他長這么大,除了這次,就沒吃過這樣的大鍋飯,剛開始一兩頓他還覺得新奇有意思,但這么幾天下來,天天都是那幾樣,廚師的技術(shù)又很一般,他吃的都要吐了。 太子夜向禹也是一樣,他前幾天就已經(jīng)讓人從酒樓偷摸帶飯菜了。 這吃不好睡不好,王承輝能好才怪,頂著那兩黑眼圈,整個人都是泱泱的。 王承輝以前一直覺得自己能熬,畢竟以前經(jīng)常夜夜笙歌,但他現(xiàn)在完全沒了那想法,他覺得這樣再過幾天,他都得被逼瘋了。 身體和精神,全線崩潰。 蘇梁淺剛走沒多久,王承輝就來了,這都等大半天了,他困的不行,趴在桌上睡了一覺,但也只是一會,很快就被吵醒了。 自小被精心呵護長大的孩子,這樣嘈雜的環(huán)境,怎么可能睡得著睡得好? 他看著蘇梁淺,跟在她的身后坐下,見蘇梁淺容光煥發(fā)的,精神氣色都還不錯,羨慕到不行,他并不知道蘇梁淺這是剛睡了一個好覺的緣故,歆羨討教道:“住在這種地方,你怎么睡著的?” 蘇梁淺給自己倒了杯水,“我在泗水的土地廟睡了一個多時辰,你要撐不住,明天白天,你和季無羨也去睡一覺。” 蘇梁淺完全能夠明白王承輝的狀態(tài),非常誠意的建議。 王承輝點頭,沒有拒絕,隨后郁悶道:“你怎么今天不帶上我?” 蘇梁淺喝了口水,將水杯放下,“我哪知道你今天會過來,明天也一樣,你和季無羨剛好有伴,你們住在那兒也行。” 除了她和夜向禹,其他人不住在這里,問題都不是很大。 “我聽季無羨說,昨天夜里下雨,你們這里也有百姓鬧事。” 說曹操曹操就到,兩人剛聊上,季無羨就從外面進來了。 一個也字,讓蘇梁淺明白,夜向禹住的那一塊,百姓也鬧了。 季無羨進來,剛好聽到王承輝說的這話,在他之后道:“清河縣縣令也來過了,他們那邊也好不了多少,他也是好不容易憑借自己的官威將那些人安撫住的,找你討主意,我說你不在,不過我告訴他了,讓他回去告訴他那個片區(qū)的百姓,短則三兩日,多則五日,如果沒有發(fā)生地動,每個成人可以再得一兩銀子,讓他頂住!” 王承輝和清河縣令能來找蘇梁淺,各個片區(qū)的百姓也是可以相互走動的,昨晚蘇梁淺的決定,估計天剛亮就傳遍了,這樣的政策,自然是要每個人都惠及的,不然不知道會鬧出怎樣的風(fēng)波來。 “你銀子多燒得慌?給我點啊,我不嫌多!” 王承輝看著蘇梁淺,嘖嘖著繼續(xù)道:“之前給的就已經(jīng)是雙倍賠償,那些雞鴨豬羊肉最后進的還是他們自己的肚子,你看他們知足了嗎?這些人,就是得寸進尺,你看著,你昨晚允諾每個成人一兩銀子,晚上肯定還會有人鬧,就是晚上不鬧,早晚他們也會生事,只要有人帶頭,其他人十有八九會跟著!” 王承輝話落,見蘇梁淺并不接話,補充道:“不是我心思陰暗,人性本就是如此,要我說,這種人,典型的欺軟怕硬,就該強權(quán)鎮(zhèn)壓,領(lǐng)頭鬧事的,全部捉起來,最好殺那么一兩個人,殺雞儆猴,讓他們老實個三五天,肯定沒問題。這些百姓里面,肯定有那么一些人是該死的,你殺了他們,不但能震懾住其他人,事后百姓說不定還會感激你。” 王承輝輕描淡寫,仿佛他口中說的不是殺人,而是殺雞,不摻雜感情。 “我知道,你說的這確實是個不錯的法子,但還沒到那一步,而且我給他們每人發(fā)那一兩銀子是有前提的。” 昨晚那些人鬧事,王承輝這樣的念頭,蘇梁淺并非沒有,但她不是王承輝,王承輝可以那樣做,但她不能。 王承輝托著腮湊近蘇梁淺,“你就那么肯定,一定會有地動?” 蘇梁淺一臉正色,抿唇道:“遠(yuǎn)慧大師治好了我祖母的病,是我祖母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我親眼見識了他的申通,自然是相信他的,而且我之前也說了,這事事關(guān)萬千性命,所以只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但事無絕對,總有萬一,萬一要沒有,我再殺了人,那我不就成罪人了?” 季無羨看著蘇梁淺一本正經(jīng)的胡扯,心情卻不錯。 這事,蘇梁淺瞞著王承輝,卻沒瞞他,可見,就算是信任,王承輝也是不能和他相提并論的。 季無羨對此,還是頗為高興的。 王承輝盯著言之鑿鑿的蘇梁淺,輕笑了聲,“蘇梁淺,遠(yuǎn)慧是你的人吧?” 季無羨看著正經(jīng)的王承輝,他雖是疑問,但那口吻卻是篤定,仿佛是知道了什么,直將季無羨嚇得心一咯噔。 蘇梁淺手扶著桌,瞪大著眼,似乎是不敢相信,隨后板著臉,就連眸色都是沉沉的,“王承輝,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說這樣的話,會將我和遠(yuǎn)慧大師都害死,尤其是遠(yuǎn)慧大師,他現(xiàn)在和以往不同,是在皇上身邊伺候,伴君如伴虎,他是我祖母的恩人,那就是于我有恩的人,我報答不了,但不能害他,你慎言。” 蘇梁淺繃著臉,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表情更是嚴(yán)肅,饒是王承輝,都被看的有些毛毛的。 他心里雖然懷疑,甚至認(rèn)為,這就是蘇梁淺的手段,但卻不敢再說下去。 這是他有很強烈直覺得猜測,但他并沒有實際的證據(jù)。 王承輝是懷疑,季無羨卻是知道內(nèi)情的,蘇梁淺這一系列的反應(yīng),落在他眼里,簡直絕了,要不是蘇梁淺和遠(yuǎn)慧幾次接觸的時候,他都參與了,他都要覺得,遠(yuǎn)慧只是蘇梁淺的恩人,兩人私下并無來往和關(guān)系,所有的一切,都是遠(yuǎn)慧自己的神通廣大。 季無羨心里這樣想,面上卻不動聲色,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表現(xiàn)反常,那就是拆蘇梁淺的臺。 “蘇大小姐,太子是什么人什么德行,你心知肚明,我這里已經(jīng)攔不住了,他可熬不住五天,昨晚下雨,百姓鬧事后,他就放狠話了,兩天,我這里最多只能再攔他兩天,這還是在搬出你來的前提下,到時候會發(fā)生什么,我也不敢保證,我今天來,就是讓你有所準(zhǔn)備。” 王承輝吃不得苦,但至少會熬,而且他是個正常人,什么情況下做什么事,都很有分寸,夜向禹卻不是這種人,他那種人,典型的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享樂主義者,剛開始聽到地動或許害怕的要命,恨不得馬上滾回到京城,但過了這么多天,什么事情都沒有,他早就麻痹放松,和百姓一樣,覺得蘇梁淺微言聳聽,更甚的是,覺得蘇梁淺故意整他。 夜向禹身為太子,他要是走了,那些本來就有怨言的百姓,能鬧的將天都捅破來,到時候情況失控是必然。 兩天前,夜向禹就打算親自來找蘇梁淺,但蘇梁淺上次拿劍追他嚇尿的事情留給他的陰影實在有些大,身為太子,他每每想起都覺得臊得慌,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面對蘇梁淺,他更怕,蘇梁淺到時候又耍潑耍狠,到時候他再嚇尿,被那些百姓看到了,更甚者,刀劍無眼,蘇梁淺將他身上不該傷的地方傷了,夜向禹單想想都覺得怕,思前想后,忍了又忍。 現(xiàn)在在夜向禹眼里,蘇梁淺和慶帝一樣,都是兇神惡煞如洪水猛獸般讓他避之不及的人物。 關(guān)關(guān)于婚事,不要說蘇梁淺不愿嫁他做太子妃,就是她心甘情愿,太子也是決計不敢娶了。 今天王承輝來找蘇梁淺,是夜向禹的意思,他不來,總要找個人傳達他的意思。 蘇梁淺聽王承輝提起夜向禹,倒是道然的很,她譏笑了聲,“太子是什么人,我當(dāng)然知道,兩天是吧?后天,他不來找我,我去找他!” 王承輝看著蘇梁淺臉上的笑,接不上話來,他怎么會有那么沒出息讓人看不上眼的表哥,最要命的是,這樣的人,竟然是太子。 王承輝丟臉的同時,又幸災(zāi)樂禍,他覺得就應(yīng)該找個蘇梁淺這樣的人來整他。 有好戲看了,真好! 這里的日子著實無聊,總需要娛樂的調(diào)劑品。 幾個人撇開這些事,又說笑了會,王承輝離開,都走出帳篷一會了,又返了回來,“差點忘記了件最重要的事。” 連著幾天沒睡好,王承輝走路都像踩在棉花似的,腦子混混沌沌的,記性可以說是差到了極點。 蘇梁淺看他,用眼神詢問是什么事。 “我來找你的時候,看到太子和七皇子一道出去了,住他隔壁的那對姐妹花,其中有一個也沒在,我也沒去查,不清楚這是巧合,還是他們就在一起。” 蘇梁淺看著王承輝離去的背影,不管別人怎么想,這樣的事,在她這里,沒有巧合,她現(xiàn)在甚至懷疑,上輩子那個女子懷孕根本就不是巧合,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夜傅銘給太子設(shè)下的局。 當(dāng)天晚上,一晚無事,風(fēng)平浪靜,可天公到底不作美,蘇梁淺早上起來的時候,好好的天,忽然刮起了大風(fēng),天也陰沉沉的,蘇梁淺看著就有種極不好的預(yù)感,果然,當(dāng)天下午,突然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雨勢很大,打在帳篷上,砰砰的響,再加上風(fēng)大,動靜更大,就和下冰雹似的,一下下的,像是打在人的心尖上。 所幸前天夜里下雨,昨天白天大家都將棚子搭起來了,且四周圍都有布擋著,所以就算是這種天氣,也是風(fēng)吹不著雨淋不著的。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