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蘇梁淺鎮定如初,沒有半分慌亂心虛,臉上的笑深了深,回道:“他對我如何,我當然清楚,你也心知肚明。” 蘇梁淺不再多言,扶著秋靈的手,上了馬車,秋靈也跟在一起。 本來,像蘇府這種,一家有兩個小姐一同參加宴會的情況,都會同乘一輛馬車,蘇克明蘇傾楣他們沒主動提及,蘇梁淺更沒興趣虛與委蛇,上演這種姐妹情深的戲碼給別人看,自己提前備好的馬車。 參加朝春宴的小姐,帶的丫鬟也是有講究的。 劃分到一等的,可以帶兩個隨身丫鬟和一個嬤嬤,二等的,則是兩個丫鬟,也可以是一個貼身丫鬟和嬤嬤,而像蘇梁淺這種情況,只能帶一個人。 皇宮里面,戒備森嚴,自然是不存在什么危險,倒是人多事雜,需要秋靈這樣的機靈勁,而且秋靈長的也討喜,很多情況能應對自如,蘇梁淺出門,最喜歡將她帶在身邊。 秋靈上馬車后,馬車很快啟動。 蘇梁淺的馬車,外面看起來平平無奇,但里面的布置,卻極為的精致舒適。 秋靈一上馬車,就撇了撇嘴,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憤懣道:“還真是喜歡在人前搬弄是非,顛倒是非。” 秋靈儼然就是一副有些被氣壞的樣子。 “剛剛要不是人多,我真想和她吵一架。” 秋靈哼哼了幾聲,她豈止是想罵她,要不是顧忌蘇梁淺的名聲,她都想動手打她一頓。 蘇梁淺倒是習以為常,也是她經歷的實在太多,蘇傾楣這段數,實在不值得她生氣。 上輩子她做皇后的時候,聽那些女人講話,無一不是綿里藏針,話里帶話,大概這是絕大多數守著后院這片方寸之地的女人的悲哀,喜歡各種明爭暗斗。 蘇梁淺想,如果上輩子,自己不是去戰場,見識過更加廣闊的天地,大概也會淪為那樣的人。 “東西都帶了嗎?” 秋靈聞言,臉上的氣憤不再,笑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蘇傾楣眼見著馬車從自己身邊經過,向后退了兩步,她目送著馬車離開,咬著嘴唇,一副委屈受傷的表情,仿佛眼淚隨時都能掉出來,真是我見猶憐。 蘇傾楣多年經營也不是白費的,她名聲一貫是還不錯的,圍觀的人見她這樣子,紛紛指責蘇梁淺不留情面,冷血無情,行事過分。 蕭燕走上前去,安慰蘇傾楣道:“好了,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不要為此壞了心情,影響宴上的發揮。” 蕭燕此言,就好像蘇梁淺此舉,是故意想要壞了蘇傾楣的心情,影響她在朝春宴上的發揮,而那句又不是第一次了,給人的感覺就是,蘇梁淺行事一直都如此無端。 蘇傾楣點了點頭,由蕭燕送著上了馬車,她的隨身丫鬟抱琴,也跟著一起。 皇宮有東南西北四個城門,京中都是大官,三品以上的大官比比皆是,他們的嫡女一起,人并不少,各自都要乘坐馬車,每年這個時候,守門維持秩序的門將,都會加倍。 站在城樓上,一眼望過去,都是烏泱泱的馬車,且精致奢華。 貴女們各自都擔心秩序混亂,耽誤了朝春宴的時辰,同時也不想因為插個隊鬧出什么事壞了名聲,各自都很配合,所以雖然馬車很多,但秩序井然,就是因為都是馬車,速度極慢。 馬車從哪個門入內,各府的小姐在收到請柬的時候,也會得到通知,蘇梁淺和蘇傾楣都在南城門。 蘇梁淺出發更早,蘇傾楣的車夫,路上的時候趕上了,兩人中間,就隔開了幾輛馬車,也就是前后腳下的馬車。 入了城門,便是皇宮。 城門往里,是一片很大的空地,各家的小姐下馬車,馬車就是停在這里,會有皇后或者是貴妃身邊的宮女嬤嬤前來引她們去賞花的御花園。 朝春宴主辦的是皇后,但這樣的盛事,需要的人實在太多,皇后身邊的人手,根本就不夠,惠貴妃還有其他幾個妃子身邊的人,都會被抽調來用。 蘇梁淺到的時候,已經有別府的小姐,站在引路的嬤嬤面前排隊了。 上輩子的自己,一年后就嫁給了夜傅銘,夜傅銘左右逢源,和太子關系最好,視皇后的態度更如生母。 蘇梁淺嫁給他后,經常進宮請安,尤其是太子出事后,皇后不堪打擊病倒在床上,她更是頻繁進宮,幫著夜傅銘盡孝。 那些嘲諷,還有譏笑的眼神,許是因為印象太多深刻,蘇梁淺至今都能清晰回憶起來,心里也仍有觸動,然后覺得不可思議,那樣的忍耐,她是怎么做到的? 果真是蠢不可及! 拜這段經歷所賜,宮中的許多老人,蘇梁淺都認識,而她面前的這位嬤嬤,是慧貴妃身邊的人,跟了慧貴妃幾十年了,別人都叫她常喜嬤嬤。 蘇梁淺看她的時候,常喜嬤嬤的眼神,也朝她射了過來。 蘇梁淺勾著唇,淡定自若,朝著她微點了點頭,秋靈快她一步,遞上了請柬,給常喜嬤嬤身側的宮女,那宮女看了眼,點了點頭,隨后給了身側的太監,那太監便大聲報出蘇梁淺的身份和名字,“戶部侍郎嫡長女,蘇梁淺。” 那太監的聲音,又尖又細,且十分響亮。 蘇梁淺近來是京城中炙手可熱的人物,風頭極盛,她太子妃的身份,不但讓許多百姓討論她的事情,也備受其他閨中小姐的矚目。 太監聲落,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蘇梁淺身上,包括常喜嬤嬤,那原本只是如看其她小姐般隨意打量的一眼,充滿了審視,一下變的犀利許多。 宮中的老嬤嬤,經常處置犯事的小宮女,神色古板,眼神冷沉,極具威懾力,之前不少小姐被她盯著,都覺得呼吸不穩,臉色都白了。 蘇梁淺恍若未覺,步子半分也沒亂沒變,在所有人矚目的視線中,走到了常喜嬤嬤身側,服了服身,“嬤嬤好。” 她動作標準規范,臉上的笑也是,仿佛經過丈量的一般,完全恰到好處。 蘇傾楣到的時候,剛好就看到蘇梁淺在所有人矚目的神色中,走向常喜嬤嬤。 她那身打扮,在一眾人面前,明明該是寒酸的,但這些人里面,蘇傾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就好像自帶光芒,那種儀態貴氣,輕易就將別人壓了過去,讓那一干精心打扮的人,淪為她的陪襯。 蘇傾楣心里泛著酸,下了馬車。 常喜嬤嬤看著就屈身在自己身側的蘇梁淺,壓迫性十足的眼神不變,蘇梁淺已經起身,面對著她,嘴角含笑,面色坦然,這樣的不卑不亢,反叫常喜嬤嬤流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蘇梁淺見常喜嬤嬤不說話,轉身走到了人群隊伍的最后,常喜嬤嬤看著她挺直的背,還有些沒能從驚詫的神色中緩過來,隨后,常喜嬤嬤將蘇梁淺這樣的從容歸結為,她見識短淺,將自己當成了一般的宮女嬤嬤,并不知曉她的身份,以及她背后的主子。 不過蘇梁淺的儀態,著實不像那些沒受過教導完全沒見過世面的女子。 常喜嬤嬤之所以在得知蘇梁淺的身份后,就多了幾分關注,一方面是因為她太子妃的身份,再就是五皇子。 慧貴妃寵著小兒子,五皇子時不時就會進宮,最近幾次五皇子進宮,話題就離不開蘇梁淺,甚至說出她要不是太子妃,就讓她嫁給四皇子,給自己做皇嫂這樣的話。 慧貴妃就是知道蘇梁淺是從南門進宮,特意讓她負責這里,也是想讓她借機觀察。 常喜嬤嬤的這種想法,蘇梁淺自然是不得而知的,不過她有一點,想的很對,那就是一個人的表現,確實和她的見識經歷有關。 在男人扎堆的軍營戰場,她做過將軍。 而在女人扎堆的后宮,她做過皇后。 這樣的經歷,讓蘇梁淺的骨子里就有股傲然,這樣的傲然,讓她不管面對誰,面臨什么事,都可以淡定從容。 就常喜嬤嬤這樣的角色,鎮鎮那些小姑娘還行,對蘇梁淺?蘇梁淺沒拿出氣勢威懾她就不錯了。 蘇梁淺剛在人群的最后站住,蘇傾楣就走了過來,她學著蘇梁淺的樣子,走到常喜嬤嬤面前福身請安,然后太監宣讀她的身份。 蘇梁淺和蘇傾楣不和,在貴女圈子里面也是傳開的,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們的身上游移逡巡。 蘇梁淺的衣裳,也是嶄新剛做的,她這樣的打扮,單個來看的話,便只是簡單素雅了些,并不會讓人覺得有什么,但站在一群花枝招展,顏色鮮艷的少女面前,便太過素凈了,尤其有蘇傾楣做對比,更是寒磣窮酸,實在很難讓人想象,這是一家子出來的人,而且都是嫡女。 且不說蘇梁淺才是真正的嫡長女,她身上,還是有品級的,如此,實在很難讓人不聯想猜測。 蘇傾楣的儀態規矩,也是重金請人教導過的,蘇傾楣學的也認真仔細,就她這樣身份的小姐來說,也算是翹楚,但常喜嬤嬤瞧著,總覺得比蘇梁淺差點什么。 蘇傾楣也歸了隊,她站在另外一排最后的位置,就在蘇梁淺的旁邊。 教導蘇傾楣儀態規矩的老嬤嬤,是蕭鎮海托關系親自找的,不但儀態規矩教導的好,懂得也多,她曾再三告誡蘇傾楣的就是,在宮里的貴人面前,最忌自作聰明。 蘇傾楣心里是很想那老嬤嬤能一直跟著她的,但她堅持回去老家,和她的相處,讓蘇傾楣覺得宮里的嬤嬤也不容小覷。 蘇傾楣看了蘇梁淺一眼,這回,她倒是沒有說什么話挑事,而是斂著眉,以一種最美的姿態,嫻靜的站著。 緊隨蘇傾楣后,又來了別府的幾個小姐,湊夠了二十個人后,又偏年長的宮女,將她們領到今天籌辦朝春宴的御花園。 蘇梁淺到的比較晚,站的位置也偏后,她這一批,有不少是第一次進宮,像她和蘇傾楣都是,那些擺脫了緊張情緒的少女,雖不說話,卻難掩好奇,左顧右盼,當然,也有緊張的屏氣凝神,呼吸都不敢。 沿途,時不時就會遇上行色匆忙的宮女太監,還有在打掃衛生的,那些張望的小姐,很快就會收回目光,低垂下腦袋。 當然,蘇梁淺這波二十多個人里面,也有身份尊貴,時不時就會來宮中的,擺著副倨傲的姿態,看其他人就好像是入城的鄉巴佬,帶著嫌棄,還有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蘇梁淺跟在這樣的一群人后面,看著那群少女臉上掩飾著緊張故作老成的神態,懵懂的憧憬,竟覺得美好。 她和她們一般大,甚至比她們還小些,但是這樣的情緒,她卻不會再有了。 蘇梁淺的目光,落在兩邊高高筑起的城墻上,在蘇梁淺看來,那仿佛并不僅僅是城墻,而是一座精心打造的鐵籠,籠子里養著一群被人歆羨的金絲鳥。 外人羨慕鳥兒黃金寶石打造的籠子,但就只有在籠子里面的金絲鳥自己知道,這個地方,有多么的冰冷殘酷,又是多么的孤寂,身不由己,也就只有她們,會有奮不顧身想要飛出去的沖動。 而上輩子,被這個地方,被這個地方出生的人禁錮一生的蘇梁淺,只覺得站在這里,都莫名壓抑。 這輩子,她絕對不會再讓自己進這個籠子。 蘇傾楣不想讓人覺得自己沒見過世面,并不敢東張西望的,但眼睛卻還是忍不住亂瞟,她見蘇梁淺和其他少女那樣看著四周,心中還暗暗笑她,但是仔細看她,卻覺得蘇梁淺那神態眼神,和其他人并不盡相同。 那不像是好奇,更像是回憶追思,帶著唏噓,仿佛對這個地方,熟悉無比。 蘇傾楣自然是窺探不出蘇梁淺的內心的,只猜測她可能是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有所感,畢竟自小在荊國公府長大的蘇梁淺,以前只要宮中有宴,便會跟著沈老夫人和荊國公來宮中。 今非昔比,蘇傾楣想到這四個字的時候,有酸酸的嫉妒,也有得意。 蘇梁淺所在的隊伍,一行人到御花園時,園中已經到了許多人。 御花園中,各式名貴的花種盛開,很多都是出現在傳說中的品種,形態各異,姿態卻極盡婀娜,空氣中都是花的芬香,那味道,或濃或淡,如美酒般熏人。 成堆的名花中,分散著休息的涼亭,還有修剪的十分好看的樹木,而這些的中間,是個很大的池子,池子名太清池,池水碧綠,在陽光下波光粼粼的。 池子的上方,是個和池子一般大的榭宇,中間是個高臺,兩邊則似如走廊般的長道,現在上面已經擺了墊子還有小長桌,桌上放著果酒,是供今日前來的勛貴公子坐著觀賞的。 歷來皇位之爭,除了圣心走向,在朝堂上的勢力實力,也極其的重要,而今日來的世家公子,可以說掌控了半分之八十的朝局,對這些人,后宮的女人,自然是極盡拉攏。 受邀的小姐,多是沒有婚配的,像蘇梁淺和蘇傾楣這種情況的,只是極少數。 許是在戰場上呆了幾年,蘇梁淺的性子,與許多尋常女子不同,對這些名華貴草比人還打理伺候的東西,蘇梁淺興趣著實不大,嗅覺敏銳的她甚至覺得,這交雜著的花香,味道重了些。 還有就是,比起那些嬌艷的花兒來說,還是美人更好看。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