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烽火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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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詞叫做“英雄末路”,李汗青很早就知道有這么一個詞了。
可是,他不是英雄,也不曾見過英雄末路,這個詞于他而言,很少用到,幾乎不會想起,向來陌生。
直到此時此刻,看到騎都尉姚仲義氣息奄奄地躺在自己面前時,他終于才又想起了這個詞——英雄末路!
英雄末路……無處話凄涼!
“興……興霸,”
姚仲義自然不知道李汗青的想法,聲若蚊蠅地叫吩咐了姚興霸一聲,“奏疏。”
“奏疏……”
姚興霸一怔,連忙騰出一只手來,自甲胄的縫隙慢慢地伸進了姚仲義的胸口,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封朱漆封口的信來,遞到了姚仲義眼前,“大人,在呢!”
“交……交給汗青。”
姚仲義望了一眼那封信,又艱難地移動目光望向了李汗青,好似回光返照似地猛然瞪大了眼睛,定定地望著李汗青,眼神直勾勾地,聲音里終于也多了一絲力氣,“帶出去!一定要帶……帶出去……”
說著,姚仲義的眼睛越瞪越大,嗓子眼里突然響起了好似破風箱一般的雜音,“向……呼……呼……向南……呼呼……向……”
姚仲義依舊直勾勾地盯著李汗青,眼神卻已慢慢黯淡,如瀕死的魚般輕輕張合著的嘴唇突然無力地合攏了。
死了嗎?
李汗青怔怔地望著姚仲義那雙已然黯淡無光的眼睛,突然想起了彌留之際的父親。
那時候,父親的眼眸也像這般……
“快走!”
姚興霸的吼聲突然在李汗青耳畔響起,透著難以壓抑的顫音,“騎我的馬……突圍!”
說著,姚興霸將信塞進了李汗青手中,“一定要帶出去!”
“呃……哦!”
李汗青一愣,下意識地應了一聲,連忙接過信往懷里一塞,轉過身就要走,可是,剛邁開步卻又腳步一僵。
真就這么走了?
“李汗青……第一刀……李汗青……第一刀……”
恍惚間,李汗青又回到了那個夜晚,又聽到了那個響徹的歡呼聲。
那是一種榮耀,更是一種責任!
不行!
將榮耀毫不臉紅地攬在身上,又將責任毫不猶豫地丟開……這樣的事,老子做不來!
“姚大哥,我……”
一念及此,李汗青連忙轉身回頭,就想把信還回去,可是,一看到身后的情形,后面的話頓時就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泥濘的雪地里,姚興霸已經放下了姚仲義的尸體,正跪在那尸體前磕著頭,“嘭……嘭……嘭……”,磕得泥漿飛濺。
他這是……
李汗青愣住了,旋即,便有些惱怒了。
他娘的,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搞這一套?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啊啊啊……呃啊……”
陣前已是破空聲大作,慘嚎聲震天了。
前面都已經打上了,他竟然還在搞這一套!
李汗青心底涌起了怒其不爭的怨懟,連忙就要上前,可是,隨即他又停下了腳步。
他看到姚興霸已經磕完了頭,然后抬起頭伸出手,仔細地整理著姚仲義身上裹著的氈毯,動作輕柔,神情專注。
這……
見狀,李汗青不禁有些猶豫了。
姚興霸的動作卻沒有停,整理好氈毯,便從一旁的包裹里掏出了一捆繩索,看上去是用兩根馬韁接起來的,很大一圈。
姚興霸拿起繩索的一端,穿過了姚仲義的腳踝,然后慢慢地向上繞去,繞過了小腿、又繞過了大腿、繼續往腰腹和上身繞去……一圈又一圈,動作稍顯吃力,卻一絲不茍。
馬革裹尸……
這個詞突然涌上了李汗青的心頭,將心中對姚興霸的怨懟情緒瞬間便擊得粉碎。
“快走!”
“騎我的馬……突圍!”
這一刻,李汗青恍然了。
原來,姚興霸就沒打算活著離開這里啊!
他只是想在死去之前將姚仲義的尸體裹好,好為自家大人保留最后一絲尊嚴……
這就是忠義!
李汗青不禁心中一酸,旋即卻有絲絲戾氣在心底滋生著。
為什么?
忠義本是美德,可是,為什么看上去卻這般……殘酷、無奈得讓人心酸?
這該死的戰爭……該死的北蠻人!
“嗆啷……”
戾氣如潮在心底翻涌,李汗青猛地拔出了刑天,寒光乍現。
“李汗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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