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漆黑而古老的石碑下,明鏡長老沉默了下,似乎在組織語言。 畢竟想要將文言文體翻譯成現(xiàn)代白話,終究還是要費一番力氣。 何悠等人也沒有打擾,只是靜靜等待,終于,明鏡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康熙三十九年,農(nóng)歷庚辰,龍年,那一年不記得發(fā)生過什么大事,只隱約記得無住道人逝世。這一年,也是我出生的年份。 家中貧苦,父母長輩世代務農(nóng),只有父親念過兩年私塾,也僅止于此,據(jù)說我出生時雙臂較他人更長些,村中長輩說我日后必異于常人,有大造化。 只是父親卻不相信這些,只是盼望我一生平安喜樂,尋尋常常就好,因而,我的名字就叫做張平了。” 明鏡長老的翻譯很流暢,任何人聽了都沒有閱讀障礙。 何悠邊聽著,邊暗暗思考。 “張平”這個名字他并不陌生,按照白澈的說法,史書記載,這洞玄門最后一任傳承人就叫做“張平”。 顯然,這段記載應該是正確的,這位二百年前的一陽境修士臨死前豎立了這塊石碑。 至于這些文字,聽上去很像是臨終前對一生的瑣碎記錄。 讀完這第一段,明鏡長老聲音頓了下,似乎是給予大家思考的時間,然后才繼續(xù)開口念道: “康熙四十九年,農(nóng)歷庚寅。這年我十歲,已經(jīng)懵懵懂懂,開始試著讀書認字,周圍只有一個私塾,由幾個村子共同供養(yǎng),先生古板,沒有什么大學問,不過倒也算認真,我書念得不錯,大概的確比村里同齡孩童早慧一些,這多少讓我有了些驕傲,尤其時常被些長輩稱贊,有些飄飄然。 如今看來只是坐井觀天,不過那時倒不覺得,心中隱約認定要做出一番事業(yè),也恰好是這一年,有自稱洞玄門主的道長途徑村中,一眼認定我有修仙靈根,提出要收我入門,修長生仙道,并施展了幾手秘法道術(shù)。 父母自然不舍得,但思索良久,加上村中長輩勸說,終于還是含淚應允,畢竟,求仙問道,這可是平常人絕難有的機緣。 我那時懵懂無知,也不知該怎么,只是看到村里人那羨慕的眼神,隱約意識到,這是件極好的事,恩,那時候的我以為,自己真的與常人不同。” “于是,我便入了洞玄門,那道人也就成了我的師父。即便不舍,但終歸還是揮淚告別父母,跟隨師父一路南行,最后抵達了山門所在,也即為洞玄秘境,記憶中,那時我完全被這仙家手段驚的回不過神,大概是少年心性,很快的,心中的離別情緒也消散一空。 師父待我很好,遠比私塾先生更和藹,據(jù)他說,我洞玄門避世隱修,目前只有二人,算上我,就是三個,人數(shù)雖少,然而卻獨占一座洞天秘境,這顯然是師父極為自傲的事,每每提及,總是帶著笑。 我曾問師父這秘境的由來,師父說是他偶然得到的機緣,原主早已離開或身隕,這秘境也就成了無主之物,師父占據(jù)下來,也就建立了洞玄門。” “師父說,他是第一代洞玄門門主,我好好修煉,未來就是第二代門主,遲早有一天,也可以發(fā)展成大門派,我那時候?qū)Υ箝T派毫無概念,只是好奇門中不是還有一位弟子么,怎么就輪到了我,直到我被師父領(lǐng)入山門,看見了師妹,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師妹是師父的女兒,年紀比我還小兩歲,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很害羞,蒼白的臉一下子變的很紅,已經(jīng)記不得自己當初的反應,但想來,應該也很緊張。 師妹很瘦,很輕,看起來很虛弱,師父說,她先天體虛,根骨虛弱,時常染病,因而一直沒有嘗試開竅,只是養(yǎng)著身體。 所以,我才算是他第一個弟子,將會盡全力教導我修行,那時候,我想著一定不能辜負這份期待,并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康熙五十四年,農(nóng)歷乙未。距離進山修行,已經(jīng)過去五個春秋,我已經(jīng)十五歲了。山中的修行很枯燥,乏味,只有間或跟隨師父出門,才會覺得新鮮些。 師妹的身體終于強健了些,順利開竅,嘗試修行,只是她的天賦著實不太好,或者說,是因為身體的緣故,修行起來總是格外艱難,師父對此時常憂慮,好在我的表現(xiàn)讓他格外驚喜,按照師父的說法,修行第一境是為養(yǎng)氣,最為耗費時光,一般要十年才能穩(wěn)固,然而我只用了五年,就已經(jīng)養(yǎng)氣圓滿,晉入開脈境。 我晉級那天,師父極為開心,拍著我的肩膀說,自己撿了個神童回來。 是的,神童,或者說是天才……我那時志得意滿,豪氣萬丈,想起自己出生時鄰里的稱贊,心想自己果然異于常人,并暗暗有些埋怨自己的名字。 張平……我不喜歡這個平字,無論是平安還是平凡,都不是成大事者應該有的。” “是年秋,江寧召開修仙門派盛會,師父第一次帶我與師妹參加,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大門派,無論是鐘山派,或者良常山,都遠比我們洞玄門氣派,更不要說列為十大洞天的句曲仙宗,光是弟子就有千人之多。 即便師父說其中有大半都是雜役,可我們洞玄門連一個雜役也都沒有,只有三個人,果然是最末流的門派,就連坐席,也排在末尾,我暗暗憋了一股氣,然后成功在盛會比試中嶄露頭角。 雖然我的修為還不高,但我的年齡卻似乎彰顯著不錯的潛力,就連句曲仙宗的一位執(zhí)事長老都多看了我?guī)籽郏⒄f,只要我愿意,他可以收我為徒,拜入句曲仙宗,一躍進入江寧第一大宗派。 那時我少年氣盛,況且?guī)煻魅缟剑瑤熋糜峙c我感情篤好,一口否決,看著那位執(zhí)事長老失望的神情,我莫名的有些開心,并堅信,遲早有一天,我將帶領(lǐng)洞玄門成為真正的大宗派。 那一年,我十五歲,風華正茂,嶄露頭角,我對未來,充滿了期許。” 翻譯到這里,明鏡長老適時停了下,整個人似乎也代入進了這篇仿佛自敘的“墓志銘”里。 那填充滿巨大石碑的文字,也已經(jīng)翻譯了一半。 夕陽最后一抹余暉緩緩離開了石碑的邊角。 山谷有些暗了下來。 何悠心想接下來得快一些,否則等下天黑了,就不好辨認文字了。 明鏡長老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咳嗽了一聲,然后翻譯的語速開始加快,整篇文章的風格也陡然發(fā)生了變化: “康熙五十九年,農(nóng)歷庚子。又過去了五年,我也剛好年及弱冠,這五年來我修行不輟,然而五個春秋寒暑,我卻只勉強達到了辟海境界。 相比于上一個五年,這個速度顯然無法令我滿意,這時候我已經(jīng)對修仙有了更多的了解,知道除開養(yǎng)氣境需要時間打熬,其余境界對修行年限往往并無太大限制。 五年來,師父竭盡所能,為我提供優(yōu)渥的環(huán)境,雖然仍舊比不上大宗派,但整個宗門的資源集于我一人,這絕對足夠,然而我的修行速度卻似乎減慢了下來,這讓我十分苦悶。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