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劍圣-《神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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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畫樓中的時間倒流回四千年前。
那是太初六神剛剛降臨母星的年代,暗主還未從死星域趕來遮蔽天空,人與妖在這顆初生的星辰上面對著本土的古神,茹毛飲血,于夾縫中求存。
但這對于文明而言,似乎是一個開始。
司命坐在樹樁上,身后是新蓋好的木屋,她雙手抵著樹樁的邊緣,抬頭仰望天空,淡彩色的長發垂落在地,盤繞堆疊,沾染著草木清新的香味。
鳥兒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白云亦在上空舒卷流動,清風拂面時,司命總會想起玉笏峰中乘舟過千峰的夜晚,恍然出神。
若耽溺于這種美好中,似乎一切煩惱也會隨之消散吧。
忽然間,一雙手覆在她的眼前。
“猜猜我是誰?”
少女的聲音響起。
司命紅唇微挑,淡淡道:“小黎可真無聊啊。”
邵小黎松開手,在司命身邊坐下,她輕輕枕在女子的大腿上,看著陽光中流動的景,咕噥道:“都三天了,我們來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呀?再待下去我都要忘了還有敵人了?”
這已是她們來到神畫樓歷史幻境的第三日了。
她們在這里搭建了院子,住了下來,每日就是吃飯睡覺曬太陽,偶爾出去與兇惡的魔神搏斗,權當是活動一下筋骨。
這般悠閑的日子里,邵小黎很多次眺望白云的時候,都險些以為現在是劫波渡盡后他們一同隱居山林的太平歲月了。
司命捏了捏她的臉,道:“悠閑些不好么?難道你還想整日廝殺搏命么?”
“當然好呀。”邵小黎抓住司命捏自己臉頰的手,道:“可我怎么看司命姐姐這般不高興呢?”
“嗯?我哪有不高興?”司命疑惑道。
邵小黎微笑道:“師父和師祖一同私奔了,把我們留在這里,司命姐姐真的高興得起來呀?”
“他們是去辦正事的。”司命瞪了她一眼,道:“我們要以大局為重,知道嗎?”
不遠處,陸嫁嫁正晾著衣裳,微濕的白裳鋪開,被風吹過時如波浪般蕩漾,發出嘩嘩的聲響。陽光斜照下來,映在衣裳上,反射的白光是耀眼的。
陸嫁嫁聽著她們的談話,轉過頭,站在屋檐光影交接之處,挽著被風吹動的發絲,露出了明媚的微笑。
邵小黎與司命坐在池塘邊的樹樁上,小聲地說著話。
忽然間,又有一雙手覆蓋在了司命的眼前,那手無比綿軟,毛絨絨的。
“喵喵喵喵喵?”
聲音從身后傳來。
但白藏顯然沒有邵小黎那般好的待遇了。
“我猜你個頭!”
司命反手伸到身后,抓住了龍骨鎖鏈,將白貓揪到了身前。
白藏有點無辜地盯著司命,心想我堂堂白銀雪宮宮主與你玩游戲,居然還要被嫌棄。她肉墊翻飛,叫個不停,額頭上的王字看上去很是弱氣,倒更像是擺設了。
司命是很記仇的,斷界城時,白藏與她去往鹓扶神殿,一路上將她當作階下囚的場景她還記憶猶新。
這些日子,她偷得浮閑便會找理由欺負白藏。
比如昨日揍白藏的理由就是白藏不會打響指,白藏對此極力抗辯,說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貓會打響指?
如今,白藏被狠狠欺負之后又被扔到了門外,拴在樹上,任務是看家護院。
白藏從未想過自己竟還會落到這般田地,這真是虎落平陽與狗搶飯碗……
白藏默默地趴在樹下,光陽被樹隙篩碎,灑落在她貍花色的毛發上,那圓圓的耳朵俏立著。她蜷著身子,轉過頭,聽著門中三位絕色女子的交談和偶爾的笑聲,喵嗚地叫著。
四千年前啊……
白藏看著前方高得嚇人的參天巨木,巨獸奔走的聲響吵得她無法安逸睡覺。
四千年前,自己才剛出生不久吧,那時候她和一群野貓關在一起,與它們爭搶食物,那時候她還有些畏懼陽光,不敢走出陰暗濕冷的牢房,也還未第一次爬上樹,滋長出虎的野心和熱血。
如今這個世界再度展現在她面前。她已不是高高在上的神靈,心中便難免生出對時間流逝的悵然之感。
白藏正追憶著過去的崢嶸歲月,前方的樹林便接連倒塌了,一只形同古牛的大魔撕開樹木,從中走出,面相兇惡。
這是混亂的年代,三日里,陸嫁嫁與司命已斬魔無數了。
被魔性污染的古牛盯著這間簡陋的院落,低吼了一聲,四蹄踏地,朝著這里走來。
白藏舔了舔爪子,心想終于可以活動一下筋骨了。
但古牛看都沒看她一眼。
白藏喵喵地叫了半天,古牛終于扭過頭,注意到了樹邊拴著的這個小不點。
它翻了個白眼,神色一屑不顧,頭顱扭動間,牛角橫切了過去,這牛角好似真正的巨刃,頃刻間將那樹從中撕裂。
樹冠連同半截樹干被掀去,陽光傾瀉而下,照出了白藏憤怒的瞳孔。
嗯?還沒被嚇傻嗎?
魔牛微怔,心想這就是初生幼虎不怕牛吧。
它布滿肌肉的身子微微聳動,低吼聲從身軀里震顫似傳達出來,化作從口鼻中噴出的雷電,巨牛身子一轉,對著那幼虎翻蹄踏下,將這不敬重自己的生命踩成肉體。
巨大的牛蹄落下。
魔牛卻愣住了,它發現自己踩中的似乎不是貓,而是一顆堅不可摧的石子,它用盡全力也無法再將牛蹄壓下,相反,它的肌肉在一股反向而來的強大力量下震顫著,它來不及反應,那只牛蹄連同著它整個身子便被硬生生抬起。
接著,踉蹌之間,它穩重的身軀就這樣朝著大地上側倒過去。
魔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看到余光中白影一閃,那只白貓的爪子已從足墊中伸出,凌空揮舞間,爪風竟如劍氣暴漲,頃刻壓到了魔牛的身軀上,切開皮膚,撕裂肌肉,慘叫聲里,鮮血泉涌而出。
白藏輕飄飄地落地,懶得去看那頭不知死活的牛。
邵小黎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拎著菜刀前來收集食材,白藏仰起頭,看著筆直落下的陽光,默默地將拴著自己的鏈子解開,叼在嘴里,然后將自己拴在另一棵樹上,重新在樹蔭的庇護下睡起覺來。
睡夢中,她喵貓地叫了兩聲,似乎在抱怨葉嬋宮和寧長久還不回來。
……
此刻,北國的雪山上,寧長久與葉嬋宮并肩立著,一同眺望著雪山環繞的晶瑩世界,群山環抱間的天湖宛若一面明亮清晰的鏡子。
“那座湖是你當年為羲和建造的。”
葉嬋宮指著宛若無塵世界的雪山,如此說道。
寧長久點點頭。
他是有這段記憶的,當初他想勸羲和與自己一同去往人間,但羲和卻頗有深閨大小姐的任性脾氣,只覺得人間污濁,不愿前往,于是自己在最清澈之地開鑿了一座湖泊,專供她沐浴,但饒是如此,羲和依舊來過人間,于是這座湖泊便在這片冰天雪地里沉靜了數千年。
葉嬋宮從湖泊中收回了視線,她瞳孔中的金色已經淡去,此刻看來,她的右眼之中更似烙印著金色的暗紋。
原本可愛漂亮的少女,此刻望上去更像是行走人間的神明。
他們一同行走在山脊上,遠處的湖泊遙遙地映出他們的影子。
“這里就是世界的極北之處了嗎?”寧長久站在寒冷的雪山上遠望。
葉嬋宮點頭道:“嗯,這里是世界上最安靜的地方。”
寧長久問:“師尊喜歡這里嗎?”
葉嬋宮沒有回答,只是道:“這片山脈歷經了數場大戰的波及,根基已然不穩,若你與羲和再不來,這片天湖恐怕就要被崩塌的雪山掩埋了。”
葉嬋宮空靈的聲音被寒風稀釋,寂靜的天湖中,兩道身影倏而消失,如水面上一閃而過的蜻蜓。
雪山在視野中飛快淡去,好似掠過眼角的蒲公英。
轉眼之間,他們來到了北冥。
他們并未立在北冥的崖畔,而是直接去往了海底。
珊瑚海中,細小的魚類裹著斑斕的色彩,一一從周身掠過,葉嬋宮看著四周,右瞳中的金光液體般在水中飄蕩著。
海底盡是珍奇的生命,時而有軟體動物和利齒森然的大魚從上方游過,甩動的巨尾猶若鐵錘,但它們對寧長久與葉嬋宮皆視而不見,不知究竟誰才是虛影,誰才是真實。
葉嬋宮黑裙的裙擺在水中如花般散開,棉襪包裹的細足翻動著水花,她好似一條魚兒,在斑斕詭譎的海底世界中游曳著。
“師尊到底在看什么?”寧長久問。
“看真實的世界。”葉嬋宮金瞳閃動,如此說。
前方,忽有許許多多的大山拔地而起。
“月囚上沒有大海,也沒有這樣的景。”葉嬋宮說。
“不可觀的仙山云海也非人間景致。”寧長久道。
葉嬋宮輕輕落到一座大山上,這里的山,已然變成了海蛇盤踞的窩。
“這里曾經是陸地山岳,后來被海嘯吞噬了。”葉嬋宮望著海水中黑壓壓的山巒,道。
寧長久嗯了一聲,道:“再往前就要去到深海了,師尊還要過去嗎?”
“嗯。”
葉嬋宮輕輕掩著被水流掀起的裙擺,頷首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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