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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妖們壟斷的東西，根本不可能流到它的手上。

    它想了許多辦法，險些被妖怪直接打死。

    直到有一天，那頭垂垂老矣的魚再次浮出了水面。

    它告訴了白貓一個秘密。

    它能夠活到現(xiàn)在，除了自身的意志，靠的……還有它腹內(nèi)的一樣?xùn)|西。

    那是它餓極了的時候，在淤泥中無意吞食的一卷書籍。

    “把我的身體剝開吧……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希望能幫到你?！崩萧~認(rèn)真地說著：“它在我身體里，所以我死不掉……你要答應(yīng)我，殺掉我之后，一定要帶著它們……走出去啊?！?

    老魚躍上了岸，躺在泥板上，閉上了眼。

    “我不能殺你！”白貓抓起它，要將它重新扔到水里。

    這是它最后的朋友。

    老魚緩緩道：“水是所有魚的宿命，死亡是所有生靈的宿命……殺了我把，我已經(jīng)離開了水，不想再回去了，讓我回到，回到所有生靈的歸宿里……”

    許久之后，白貓顫抖著伸出了貓爪，撕開了它傷疤包裹的鱗片和血肉，在它的魚腹中取出了秘籍。

    老魚直到死去，也一聲未吭。

    它的魚瞳變成了白色。

    白貓拿著血淋淋的，沾著膽汁血液的秘籍，嚎啕大哭，哭得聲嘶力竭，哭得肝腸寸斷……

    從此以后，它踏上了修道之路。

    池塘中的魚換了一批又一批。

    終于有一天，它這只不起眼的，幫妖怪叼著魚簍的貓被人發(fā)現(xiàn)了。

    發(fā)現(xiàn)它的，是最初將她撿回去的女主人。

    她覺得這是可塑之才，將自己帶了回去。它本以為自己的生命迎來了一絲希望，但沒過多久，它不過是夜里叫了兩聲，便被那女妖冷漠地?fù)]刀閹了……它滿地打滾，卻連痛苦的喊叫都不敢發(fā)出一絲。

    所以，它后來把毛發(fā)長得很長，那不是為了遮掩別的，而是為了遮掩那丑陋的屈辱的疤……

    之后又過了多久，十年，二十年，五十年……

    魚塘中的魚死了無數(shù)……它眼睜睜地看著它們一批批死去。

    它始終沒有完成老魚的遺愿。

    又過了不知多少年。

    一個暴雨之夜。

    它終于徹底修成了這個功法。

    它發(fā)瘋似的狂吼惹來了女主人的不滿，那女妖拿著棍子如常地打向了它。

    它扭過頭看向了她，瞳孔在雨夜中發(fā)著光。

    慘叫聲響起。

    那是女妖的慘叫……

    冰冷的雨是復(fù)仇的鞭子。

    它聽著她的慘叫，聽著她的道歉求饒威脅謾罵……它撕爛了她的身體，揪出了她的內(nèi)臟，將她折磨到最后一口氣時，才割下了她的頭顱。

    那是殺戮的夜晚。

    功法大成之日它才發(fā)現(xiàn)，這些奴役了它們多年的妖怪，原來是這般弱小啊……

    它不停地殺戮，不停地殺戮，殺得血流成河，殺得滿天大雨都帶上了血腥味。

    它帶血而歸時，滿池的魚都越出水面，迎接它的凱旋。

    那是它的凱旋之夜。

    距今已一千五百多年。

    它打碎了堤壩，終于給了它們自由。

    但也是此刻它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些趾高氣昂的妖怪，也被圈在一個更大的圍墻里，它們是另外一批大妖的奴隸。

    它潛修了許久，確認(rèn)自己的境界比城主更高之后，又在一個暴雨狂流的夜殺死了它。

    它走出了那個牢籠。

    接著它發(fā)現(xiàn)，這些城，原來都是那些古神圍起來的豬圈……

    那些古神……強大到令人絕望。

    哪怕后來，它修到了五道之中，依舊無法忘記那一夜的絕望。

    后來它殺死了無數(shù)的生靈，變得嗜血，變得冷漠，它開始渴求那最終的通天之路，它要逃離這個永無休止的煉獄，去尋找真正的大自在！

    可后來……

    后來……

    一路打破囚籠，最后總會遇到拼盡全力也打不破的……

    血水流淌過它的身軀，它發(fā)出了一聲痛苦的咆哮。

    它知道，那個白衣女子，那個白衣少年，和這個名為趙襄兒的小鳳凰，他們能活到今日都背負(fù)了許多。他們就像當(dāng)年的自己，滿懷信心地走在通天的道路上。

    而自己卻再不是當(dāng)年雨夜中的那只貓。

    它成了古神的奴仆。

    它與他們?yōu)閿沉恕?

    或許這就是世間生靈永遠(yuǎn)也打不破的桎梏。

    它覺得可笑，也可悲。

    能自久遠(yuǎn)年代存活至今的生靈，誰還不曾是可泣之人！

    魚王發(fā)出悲傷的咆哮。

    “趙”字在它身前破碎。

    它的身后，一個巨大的黑影破空出現(xiàn)——那是一頭鯨龍。

    它有整個皇城那么大。

    白貓騎在鯨龍的背上，撲向了趙襄兒。

    趙襄兒立起身子，神色凝重。

    她也無法確定自己能不能贏。

    但路只有一條，便是將刀壓向前方……

    漆黑的九羽之刃里，爆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也切了過去。

    整座城就此破碎。

    巨大的沖擊力將破碎的城國碎片掀起，震上了天際。

    世界在這一刻毀去。

    ……

    ……

    魚王的身影向后跌去。

    它身受重傷。

    但它知道自己贏了。

    世界已毀，趙字被碎，趙襄兒無法馬上飛升，自己只要稍復(fù)力量便可以輕而易舉將她制伏，殺死……

    但它并沒有覺得愉悅。

    這些年輕人的眼神那么熟悉……那也是它曾擁有的。

    它再次想起了老魚跳上泥板岸的場景。

    它明明已被那秘籍賦予了長存于世的力量，但它依舊掙扎了十年，最后憤然一躍，擺脫了作為魚的宿命。

    它明明那么老，那么弱，可魚鱗剝?nèi)?，開膛破肚的時候，它一聲不吭，視死如歸……

    白貓啞然。

    老魚若是看到現(xiàn)在的自己，不知會作何感想……

    它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絲光。

    妖瞳睜開，它看到了趙襄兒。

    一個明明眉清目秀卻近妖似魔的紅衣少年正抱著她。

    他握住了她的手，接過了她手中的劍。

    而白貓的置身之處，卻不是夜色的皇城。

    那是一個空曠的世界，星火破碎的殘片高高懸浮。

    白貓明白了過來。

    “這是你的國？”它問。

    “這是你的墳?！彼f。

    ……

    ……

    （凌晨……盡量見?。?

    （我喜歡這樣的章節(jié)，寫的時候能感受到寫文的快樂。）

    （順便推薦一本朋友的新書：《自幽冥歸來》，我看了開頭，感覺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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