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月色婆娑,荷風搖曳,小舟已不知歸途。 女子鳳簫聲動,玉壺光轉。 小舟上,薄衣遮掩著玉貌仙體,衣襟盛著月光、沾著花香,陸嫁嫁于夢中月下吹奏了一曲后,身子重新側倒,數綹青絲再次淌入水中,輕輕浮起,好似柔順散開的水草。 蓮舟旋轉著,搖晃著。 寧長久醉夢中睜開了一線眼。 漫天星河映入眸中,緩緩轉動。 他分不清是星河在轉,還是小舟隨水逐流。 他只知道,這兩年多來,他從未如此放松過。 晚風熏得侶人醉。 夜色漸漸地褪去了它濃墨重彩的顏色。 東方既白。 寧長久不勝酒力,所以醒得更晚一些。 他睜開眼,便見一襲白衣清冷的背影孤坐船頭,滿池蓮花似寐似醒,紛紛擁著她。 竹簫置于衣側,玉劍橫于膝前,肩背秀挺,青絲白裳的水跡皆已用劍火烘干。 白衣玉影入眸,寧長久神思恍然,如見洛神凌波。 陸嫁嫁氣質重歸清冷。 昨夜的故事已經過去,寒梅再披新雪,幽幽吐蕊。 寧長久起身,出身地看著微明的晨光中女子玉色的影,恍如回到了皇城大雨之時。當年幽暗皇宮中,明艷的劍光照徹半城雨幕,那時候他雖未與人說,心里卻也為這不似人間的清冽背影搖曳過。 寧長久走到她的身后,試探著伸出了手,撩起了那柔順的秀發。 骨節分明的手指淌過如水的墨發。 陸嫁嫁不為所動,繼續看著前方的朝陽。 寧長久變本加厲,伸出了手,輕輕地環住了她。 女子明明那般清冷,被少年擁入懷中卻似無動于衷,那衣裳遮蓋的柔軟的玉鐘也被握在了手里,然后又玉鐘逐漸變成玉碗、變成玉碟、變成雪餅,最后忽地一彈,歸于原狀,巍巍顫顫。 陸嫁嫁輕哼了一聲,淡淡道:“你還沒捉弄夠么?” 寧長久道:“莫說一夜,一輩子都不夠的。” 陸嫁嫁平靜道:“久別重逢,念你歸來不易,便縱容你幾日,等到回峰之后,可不許如此了。” 寧長久坐在她的身側,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膝蓋,道:“徒兒又敢這么對為師說話,看來是昨夜為師管教不力了。” 陸嫁嫁看著他拍膝蓋的動作,回想起那羞人的場景。從小到大,她自學劍以來,或受過傷,或流過血,甚至與死神打過幾次交道,但哪被這樣子欺負過呢,更何況還是一個比自己小了整整八歲的少年…… 自己怎么就遇到了這般該死的弟子呢?這兩年深淵外的苦等,等來的可真是一只白眼狼呀。 她雖這樣想著,可白暫的面頰依舊忍不住發燙。 “你又想打我?”陸嫁嫁眸光暗斂。 寧長久微笑道:“這看似是責打,實則不然。” “嗯?”陸嫁嫁微有疑惑。 寧長久說道:“徒兒天生便是劍靈同體,我更以金烏將你劍胎煉為了劍體。如今你便是一柄劍,一柄劍在成為真正的絕世名劍之前,是要經過千錘百煉的,你想象一下那些鐵匠掄錘子鍛劍的情景,是不是與此如出一轍?只是嫁嫁畢竟是我寶貝徒兒,我下手已是溫柔很多了。” 陸嫁嫁蛾眉微蹙,寧長久這般胡言亂語她本是不可能信的,但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真覺得自己的劍體更近了一步,隱隱有種天人相契之感。 寧長久說完,沒有等到女子的冷笑與譏諷,反而見她眼瞼微垂,竟似真的在認真思考。 這徒兒也太傻了些吧…… 還是因為這話是我說的,所以她愿意多想一些呢? 寧長久心中柔軟。但心軟歸心軟,如此大好機會,自然不能錯過,尤其是看到陸嫁嫁這般清清冷冷模樣之時,他不由回憶起昨夜癡纏,總覺得這兩個身影無法交疊在一起。 “徒兒若是不信,我再用金烏給你鍛體一番,你一試便知了。”寧長久繼續道:“我如今已邁入紫庭,金烏亦是今非昔比,恰好可以讓你邁過最后的階段。” 陸嫁嫁輕聲笑問:“今非昔比?是小鳥兒變大了些么?” 聽到這話,寧長久哪里再能冷靜,他笑道:“試試不就知道了么?” 雪裳滑落,一半掩于身前,一半堆于腰間。 一如當初那些夜晚一樣,寧長久伸出了手指,金烏破開紫府,縈繞指間,點上了陸嫁嫁的秀背。 金烏點上的那一刻,脊線兩側的蝴蝶骨愈發分明,女子身軀緊繃了許多,她能感覺到,有什么照亮了軀體,盛放著光明,這久違的金色浪潮里,她的血脈開始加速,于無數的竅穴中噴濺出凌厲的劍意,那劍意與金烏似是天然契合,相互追逐著,更放光明。 金烏來到了劍胎之外。 那柔軟的劍胎幾乎已被盡數煉化,只余下最后一點。 寧長久驅使著金烏挑逗劍胎。 可陸嫁嫁如今也不再是那個長命境的,任他逗弄劍胎的女子了。 陸嫁嫁盤膝而坐,手壓著衣裳,心如止水,神色如常。 寧長久微微皺眉,知道她是在忍耐,可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唯有再多費些力度了。 金烏展翅嘶鳴,金焰如火,雨一般灑落,那劍胎像是被暴風包圍的孤島,孤島上的礁石被不停地剝落,一點點融入海水之中。 終于,陸嫁嫁還是未能忍住,輕哼出聲。 就像是高手對劍,嚴防死守的一方一旦展露了些許破綻,接下來的崩潰便很可能是決堤一般的。 陸嫁嫁冰涼的玉體開始發燙,臉頰也比朝霞更先染上紅色,天光從遠處潮水般涌來,那些揚起的青絲蘸滿了萬道晨光。 她赤著的玉足已開始向內弓緊,原本如觀音結蓮花印的雙手扣在了一起。 所幸這兩年她修道刻苦,那劍胎早已煉化得所剩無幾。 金烏融盡劍胎。 天地一聲清鳴。 陸嫁嫁的肌膚似新劍折射晨光,忽地亮成了萬點銳芒。 劍與她的軀體徹底融合在了一起。 劍靈同體本就稀有,能將劍靈徹底融入身軀,放眼整個歷史,也只是屈指可數的幾人。 陸嫁嫁還未來得及感受這份體悟,她的身體便再次被掰了過去,溫熱還未來得及在溫涼的風中褪去,她的雪衣便率先被褪去了。 鍛劍開始了。 鍛劍的過程分為許多步驟,每一柄名劍的出世似都桀驁不馴,所以需要先將其反復鍛打,使其變得溫順。 寧長久的手便是鍛打鐵劍的錘。 于是這柄劍被置于膝上,鍛打了好一陣子,將劍體由白暫鍛打得粉亮,由粉亮再鍛打成通紅,劍鳴啪啪作響,清脆萬分,烙下許多指痕,劍吟聲低吟繚繞,宛若絲竹清音,這清音逐漸低轉,化為妥協與臣服。 這不同于昨夜,此刻的劍可是連劍鞘都沒有的。 在朝陽升起之前,另一場日也在出著。 鍛劍進入了第二個階段。 這一次是精衛填海的故事。 神雀精衛想要填平深海,卻也因此觸怒了海神,如鑿井見涌泉般惹來了更急更驟的狂風巨浪。 精衛搏擊著風雨,不停地前進,后退,毫不畏懼,似要讓這狂風怒浪停歇才愿離去。 搖晃的蓮舟驚散了才醒的游魚。 先前獨坐舟頭的清寒白雪如今在舟中再次融化,只是那幽香未減,反而更加襲人。 朝陽掙破了地平線,緩緩地升了起來。 滿池蓮花舒卷成緋色的流云。 蓮花間的鶯鶯燕燕之語漸歇,柔腴的雪色里,精衛填平了海水,兩朵暖月的間隙里,玉兔也緩緩抽回了玉杵,花白的藥汁微微地溢了出來,如纖柔花瓣含著春雪。 舟上的連綿地動的山巒也漸漸停歇。 兩場日出。 收拾狼藉之后,陸嫁嫁合衣跪坐,理著發絲,她的眉眼落到了探出的食指上,指尖于前輕抹。 她沒有動念,甚至沒有催動靈力。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