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弟子拜見師父-《神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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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嫁嫁賭氣地說完,轉(zhuǎn)身就跑。
婦人花了很長時間才將她追了回來。
最終,陸嫁嫁與他還是結(jié)成了名義上的師徒,只是陸嫁嫁心中有抵觸,從未叫過他一聲師父。
他們的宗門是一處世外的仙山。
一回宗門,白衣飄飄的仙師便解下了面具。
那是一張年輕而秀氣的臉。
臉頰的線條像是刀刻斧鑿,帶著男性獨有的硬朗,他的目光卻是柔和,其中隱隱帶著平靜的笑意。
陸嫁嫁看著這張臉和那身靜默的白衣,心中生出了一些親切感。
但每當她想要開口的時候,又覺得抵觸極了,總之就是不愿意下跪,也不愿意喊他一聲師父。
五六歲的小丫頭就這樣來到了宗門里,成為了他的關(guān)門弟子。
這位師父雖然年紀輕輕,卻絲毫沒有年輕人的張狂傲慢,他博學(xué)而溫和,待自己極好,視如己出。
轉(zhuǎn)眼間不知幾個春去秋來。
陸嫁嫁一天天地長大,頭發(fā)也越來越長,從肩膀上慢慢長大了腰間,又越過腰肢,向著腳踝沖刺著,像是春天里柳樹垂下的枝條。
終于,在某個冬天,她用劍將自己的頭發(fā)親手攔腰斬斷。
這一年她已經(jīng)十八歲了。
她的劍法極高,在宗門中鮮有敵手,而師父能教她的東西也越來越少,兩人偶有交流,說的或是一些宗門瑣事,或是過去的趣事,她聽著聽著總能微笑起來。兩人獨坐的時候,是陸嫁嫁心情最靜的時候。
這么多年過去了,師父的面容卻一點也沒變,依舊喜歡穿著白衣,依舊眉目清秀,好似一個永遠的少年。
陸嫁嫁曾經(jīng)嫌他白衣太素,然后偷偷翻開過他的衣柜,發(fā)現(xiàn)衣柜掛的幾十件衣服,都是白衣服。
時間如水,轉(zhuǎn)眼又是幾年。
這一年,陸嫁嫁二十四歲,早已脫了清稚,她姿影窈窕,身段纖腫曼妙,眉目淡雅清美,白裙佩劍,美得好似天仙醉落人間,亭亭玉立,遠非塵寰之物。
她是整個宗門最受人敬仰的仙子。
只是不知為何,她原本順風順水的修行里,境界忽然陷入了瓶頸,這一年,她辭別了師父,決定獨自下山,去斬妖除魔,尋求機緣。
趙國皇城,天地雷動,風雨壓來。
自棲鳳湖到長街,她的對手是一頭境界深不可測的老狐,她發(fā)現(xiàn),自己修了這么多年的劍法,竟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生死交難之際,她立在長街上,天空中哐當一記雷響,陸嫁嫁靈臺一清,似大夢初醒。
滿天大雨打在了她的身上。
“心魔劫……”她看著老狐向自己走來,塵封在心境深處的意識終于不受控制地浮出了水面。
心魔劫中原本歷歷在目的過去,忽然間變得虛假無比。
那個錦衣玉食長大的根本不是自己,小時候偶爾一眼的瘦小姑娘,才是真正的她。
同樣,她的師父也不是那樣白衣人,她師父……已經(jīng)死在了自己劍下。
這是幾乎所有破入紫庭的修道者的必經(jīng)之路——在心魔幻境中幾經(jīng)輾轉(zhuǎn),然后在最關(guān)鍵的一刻幡然醒悟,破境而出。
陸嫁嫁同樣如此。
她舉起了劍。
這頭老狐很強大,但不代表長街上他的分身也很強大。
當初的自己確實不是他的對手,但此刻她已今非昔比。
她的心里沒有一絲恐懼,而今天的長街上,也沒有一襲青衫能為她接劍,她所擁有的,只是超越境界的勇氣和信念。
長街上,暴雨中,每一根雨絲都被劍光照得雪亮。
雨地踏碎的聲音時不時地響起。
那頭老狐原本巍峨的身影淹沒在了滿街的劍氣里。
陸嫁嫁卻覺得不夠,她要閉上了眼,意識勾連了街道,勾連了皇城,勾連了整個趙國,一直連綿到了這場暴雨的邊緣。
每一根雨絲都像是一柄劍。
全天下的烏云也向著這里聚攏而來。
老狐死在一場天誅地滅般的大雨里,他臨死之前對著陸嫁嫁報以微笑。
一切歸于平靜之后,陸嫁嫁卻發(fā)現(xiàn),心魔劫依舊沒有打破。
“這明明就是我的心魔啊……”陸嫁嫁回憶起自己的一生,她一生修道順遂,直到這片皇城中才遇到了最大的挫折,這個挫折差點要了她的命,也一度成為她道心的陰影。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斬破了這段過去,為何還沒有破劫而出。
不知不覺間,她竟回到了宗門。
她去見了師父。
大雨遠去,一切變得清幽。
如今她勘破了心魔劫的魔障,當然知悉了一切,這個白衣人哪里是自己的師父,明明是自己的徒弟寧長久……
陸嫁嫁看著她,心情復(fù)雜,不明白為什么心魔劫會勾勒出這樣的幻境。
“回來了?”寧長久緩緩開口。
“是。”陸嫁嫁說。
“沒事就好。”寧長久睜開眼,微笑道:“這是你第一次歷練,我擔心了好久。”
陸嫁嫁覺得眼前這幕情景好生奇怪,她雖然知道這是夢境,卻依舊有些難以接受。
“謝謝……”她輕聲開口。
寧長久面帶微笑,眼神卻有些疲憊:“從今天起,這宗主之位,就交給你吧?”
陸嫁嫁沉默不語,她看著眼前的少年,回憶起了許許多多。
從最初的相遇,當皇城的落幕,然后到天窟峰上的點點滴滴和那些難忘的夜晚。
這明明才半年啊,他們就經(jīng)歷了這么多。
那些夜晚,寧長久為她煉體,為她解答修道之路上的疑難,儼然把自己當做弟子了,而他那天說過一句無心之語“你不如拜我為師算了”。這句話本是玩笑話,不知為何卻一直縈繞在了她的心里,揮之不去,一直到那天,寧長久的身影與長街上那襲青衫融合在一起,終于徹底爆發(fā)。
這才是自己的心魔嗎?
怎么這么陰魂不散啊……真煩。
陸嫁嫁捏緊了手,長而曲翹的睫毛輕輕覆下,那秋水長眸中的光瀲滟而落寞。
“怎么了?不愿意嗎?”寧長久淡淡地笑了笑:“還是……你從沒把我當過師父啊?”
他的聲音也那么落寞。
陸嫁嫁看著他,看著這場真實的夢。
她的耳畔隱隱有雷聲。
天雷劫快要來了。
寧長久等了許久,沒有等到回答,他向外面走去,白色的衣裳像是云——一朵飄遠之后便永遠不會回來的云。
“等等。”陸嫁嫁忽然出聲。
那朵云停在了門口,停在了明與暗的交接處。
這只是一場夢,不會有人知道的……陸嫁嫁這樣想著。
她忽然撩起了裙擺的前襟,緩緩跪地,清妙的身影伏倒,螓首垂下,光潔如玉的額頭觸在冰涼的磚面上,長發(fā)落如夜色中的瀑。
“弟子拜見師父。”她的聲音清冷而恭敬。
……
……
(對不起 更得晚了些 順便祝中考高考完的讀者們都能取得好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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