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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細蕊借機躲鳳臺-《鬢邊不是海棠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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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龍聲清清嗓子,眾人回避開。照商龍聲的脾氣,要么不管弟弟的事,一旦要管,就是先打后問。但是這一次,商龍聲卻不準備動手了。不管商細蕊怎么得罪了程鳳臺,商細蕊在程鳳臺身上發泄了冤枉氣,因此心情好轉,恢復了幾分往日活潑的樣子。做哥哥的看在眼里,免不了起了私心,不忍心責怪他了。

    商龍聲說:“沒得躲一輩子的道理,有什么結,趁早和人解開?!鄙碳毴锏椭^不言語。

    商細蕊怕程鳳臺激憤之下,脫口說出傷人的話。商細蕊也知道自己現在受不得刺激,所以避而不見。程鳳臺沒再去過東交民巷的房子,倒來過幾次后臺號稱找臘月紅,每一次來,都是氣勢洶洶,臉色冷酷,商細蕊也不敢露頭。

    這一次商細蕊真的不在。臘月紅要參軍的事已經確定下來,這幾天在水云樓就很不好過,商細蕊帶頭冷待他,其余人也不敢和他說話,故意不排他的戲,讓他日日在戲班里受煎熬,只盼著程鳳臺趕緊帶他去部隊上。程鳳臺三天兩頭來一次,說兩句話就走,卻沒有啟程的消息,其實只是為了來看商細蕊,看看這個小王八蛋要怎樣做了結。程鳳臺不是沒有警告過這是越不得的一條線,商細蕊就是故意的,在外面受了大委屈,拿他當出氣筒呢!完事了一句話也沒有,往地上一拋,凍了他半宿!他欠商細蕊什么了?要受這罪!真是白疼他那么多年!

    臘月紅與程鳳臺談話完畢,送程鳳臺到門口。門口正也有一輛汽車和兩個人,是安貝勒與周香蕓。安貝勒死活要把周香蕓拖上車,要帶他去“玩”。周香蕓這幾年吃得好,長了力氣,一手扒著電線桿子,說什么也不肯去。臘月紅瞧見,皺皺眉頭,另讓出一條路,說:“二爺這邊走吧?!敝車鷣硗灿衅渌茦堑膽蜃?,都視若無睹的。本來就沒人肯為了一個周香蕓去吃罪安貝勒,后來有了商細蕊的話,說不管手下人的私生活,旁人就更不管了。還不如無干的戲迷見到,會回頭多看一眼。

    程鳳臺什么時候都見不得欺男霸女的事,再見那些戲子們事不關己的模樣,更是激怒了他,心想他們唱戲的人可真沒心肝啊!程鳳臺撇下臘月紅,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安貝勒跟前:“貝勒爺,干嘛呢?人來人往的多不好看?。 ?

    安貝勒眼皮子朝他一翻:“程二爺?!笔窒虏唤闪艘凰?,周香蕓趁這一瞬,甩開安貝勒就躲到程鳳臺身后去了。安貝勒在兩人之間看了個來回,怪笑起來:“程二爺的手伸得可長!師父徒弟一鍋燉!風流!?。空骘L流!”

    程鳳臺和這玩意兒說不上人話,笑道:“不管一鍋燉幾個吧,鍋里的一犟,滋味就夾生了?!卑藏惱毡欢碌脹]話說,程鳳臺拱手道:“玩笑!都是玩笑話!貝勒爺,今兒對不住啦,這非得往我鍋里跳,你看看?!背跳P臺笑了一串,一手搭在周香蕓肩上,二人就上了程家的汽車。

    周香蕓一次兩次被程鳳臺搭救,無地自容地絞著手指。他這么不爭氣,招人恥笑,全是活該,程鳳臺大概也是這么想的,因此一句勸慰的話也沒有說,只發出一聲長嘆,開車在外面繞了一圈,把周香蕓送回大雜院了。

    程鳳臺忘記水云樓是什么地方,唱戲的又是什么圈子,這么一點不足為道的小事,第二天全走了樣。商細蕊耳朵聾著,閑話卻是一句也沒漏聽,外面說程鳳臺嫌棄商細蕊耳聾,更嫌棄商細蕊勾兌日本人,和商細蕊不好了,但是畢竟走到了彎路上,一時之間無法從龍陽之好中抽身,便另外發展了新秀周香蕓作為對象。這不是,竟然從安貝勒嘴里奪人了呢!商細蕊聽到這話,喉嚨里發出哈一聲笑,一拍桌子,一晃腦袋。程鳳臺對他感情有多深,他自己心里明明白白的,這些話當然不會信,但是這些話也不是白說的,他自有用處!可憐周香蕓聽到傳言相當不安,找了個商細蕊耳朵好著的時候企圖解釋清楚,商細蕊聽也不要聽。其他戲子還凈嚇唬他,說他和班主的男人不干凈,遲早要被班主發作打死!

    等程鳳臺下次來水云樓找臘月紅扯淡,商細蕊就不躲著他了,沖上去推走臘月紅,說:“你還有臉和我鬧別扭!背著我干了什么事!以為我聾了不知道?啊呀!太對不起我了!”又叫:“小周子!賤人!你過來!看我不打死你!”周香蕓整個人都呆在那里,不敢上前。然而程鳳臺一眼看穿商細蕊的心機。商細蕊以為找個茬子無理取鬧,就能把他的過錯抵兩廂抵消,不再提了。他一直是這樣,犯了多大的錯,胡攪蠻纏撒撒嬌就能過去,那頭是金子鑄的,低不得!程鳳臺本來氣消得差不多,這一下又火冒三丈!一句話也沒說,轉頭就走掉了。

    這以后,程鳳臺連臘月紅都不找,無聲無息好幾天,真動了大氣。商細蕊徹底著急起來,又不好意思向人討主意,自己在那團團轉,鼓起勇氣給程鳳臺打電話,電話傳到是田先生,程鳳臺聽都不聽,接下來是商先生,程鳳臺更不理睬。輪到有商細蕊的戲,小戲子們就來報告,說程二爺在包廂里看著。商細蕊一唱完,還沒下臺,程鳳臺就起堂走人,一分鐘也不耽擱。商細蕊傻眼了,外人凈以為戲子自有一套奉承人的手段,哪知商細蕊堪比嬌養的少爺,人際方面從來被捧得很高,做錯事說錯話,自有人給他遞臺階,替他從中轉圜。和程鳳臺鬧的這出見不得光的事,又趕上耳聾,樣樣都教商細蕊束手無策,真是愁死了。

    這樣一直僵到三月,就在驚蟄那天,商細蕊聾著耳朵上臺了。他現在排戲沒準兒,幾時耳朵好,幾時就上臺;上臺的時候還好著,唱一半不靈了,他就停下等好了再唱;一時半刻好不了,轉身下臺的時候也有。戲迷們都很體諒他,天天買著水云樓的票,好比憋寶一般滿心盼望著。今天為了討驚蟄這個節氣的彩頭,取驚雷炸響之意,商細蕊聽不聽得見都要唱的。上得臺來,長衫素面,身后黎巧松一把座椅一把琴,腰里別著一支笛,清清淡淡的布景清清淡淡的人,張口先說兩句體己話,他說:“眾位都知道我耳朵傷了,蒙您不棄,多大的風雨也來捧我。謝謝了!”商細蕊不習慣真容示人,好比卸下了鎧甲,他靦腆地朝臺下深深一鞠躬:“不瞞您說,今天一早起,耳朵就沒緩過勁,絲弦多了攪得我心亂。因此不敢鋪張,行頭粉墨也不用了,換個法兒給各位進戲,好與不好的,您只當是瞧個新鮮,多包涵吧!”

    商細蕊這是要素著唱。一副嗓子配一把琴或一支笛,在文人雅士的聚會上常有,說是刪繁就簡,其實更考驗功底??墒俏娜司蹠?,玩的是清雅其質。老百姓來看戲,看的是份熱鬧聲色,沒見過清唱還能賣票的!不用說,等第二天準有同行要罵街,罵商細蕊省花費,有那么大臉一人撐起一臺戲,忒把自己當個人物,掙的黑心錢。

    下面座兒沒有鼓掌的,沒有叫好的,也沒有離席的。商細蕊向黎巧松打個手勢,先上的昆曲,一字一字娓娓唱來,乘著悠揚笛聲,別有一種醉人。程鳳臺生在江南,卻是一句也不懂,只覺得嗓音舒服,咬的尖團字也好聽,是“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意境。要不說,誰能聽出來商細蕊的耳朵不利索?反正程鳳臺聽不出來,想必座兒上也聽不出,因為大伙兒都坐得定定的在那入神。

    商細蕊耳朵不得勁,他也不想讓嗓子好過了,中間飲場數次,歇了一刻,足足唱滿兩個小時,并把楊寶梨周香蕓等小戲子喚來配戲,挑孩子們擅長的曲子唱過之后,向座兒介紹了各人的來歷和長處。程鳳臺在包廂里看著,他還在和商細蕊生著氣,卻不知道自己眼睛里流露著怎樣的痛惜。程鳳臺看出,商細蕊這是怕自己不成了,見縫插針利用自己的名氣在提攜后輩呢!只有真正熱愛一項事業,才會這樣無私,才會甘愿讓人踩肩膀。他實在是有很多的優美品格為人所不知,為人所誤解。程鳳臺再想下去,就要忘記和商細蕊生氣了,愣了會兒神,到散戲的時候,程鳳臺手插在褲兜里往樓下走,忽聽得臺下一聲炮仗響,不,不是炮仗,大年過去不久,炮仗聽多了,他才會誤以為是炮響。

    程鳳臺猛然回頭往下看,看到商細蕊往后傾倒,一股血瞬間浸透他半邊棉袍,接著人們逃的逃,叫的叫,又有人四面八方圍住商細蕊。程鳳臺瘋了一樣往下跑,趟過人群跑到商細蕊身邊,把他撈在自己懷里。那血汩汩往外淌,透過衣裳浸濕了程鳳臺的皮膚,浸到心口里。后臺人們沖出來,喊著捉兇手,喊著救班主,程鳳臺也像耳聾了似的全然不覺,他足有好一會兒是沒有神志的,直到任六來拉他:“二爺!二爺你撒開班主!這得送醫院??!”拉了兩次,程鳳臺驀然驚醒。

    任六又去拍商細蕊的臉:“班主,班主!咱撐著點兒啊!這口氣不能往下咽!”

    商細蕊睜開眼,呼出一口氣,臉色煞煞白:“我去你媽的……別放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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