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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細蕊給天瑤搭戲-《鬢邊不是海棠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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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說我杜七的鼓上舞盜用了姜家的仙人步法,今天就來給大家看看,到底我們兩家像是不像!”杜七遞給臘月紅一個眼色,臘月紅擺開姿勢,又像一只雀鳥一樣跳躍起來,踢踢踏踏的。別看他剛才走在杜七身邊顯得英氣,上了臺面倒是很有兩分商細蕊的婉轉風流。曹貴修雖然能夠聽一點戲,對這套舞蹈實在是不懂欣賞,只覺得踩出來的節奏有點好聽,像是打快板似的清脆歡快,又像是用腳尖筆走龍蛇畫著一幅圖畫。這本來也不是跳給他看的,沒有伴奏唱腔和服裝,就是剔去了皮肉的骨架子,內行人才鑒別得出這累累白骨是否生香。臘月紅跳完了鼓上舞,站定一抹汗,抬起一只腳伸給杜七,杜七從腰間取出一樣家什,給臘月紅兩只鞋子裝置了一番。臘月紅接著踢踢踏踏跳起了仙人步法。

    兩套舞跳完,到了申辯環節,不等杜七說話,姜家大爺伙同左右嗤笑道:“當初看商細蕊跳,心里就覺得像。畢竟是自己家的東西,別人再怎么拿去改,看著都有親緣。今天仔細一看,可不就是咱們家的仙人步法嗎?七少爺索性把臉丟到底了,就可惜了一桌好菜!”姜家的親眷們紛紛附和,姜老爺子也露出了一點得意。

    杜七料到他們有此一說,一點兒都不動氣,反問道:“姜老爺子,這鼓上舞和仙人步法,您也看準了?”

    姜老爺子冷傲地哼了一腔兒作答。

    杜七拍拍巴掌,高聲笑道:“那就請大家細看究竟,看看到底是出自一體,還是各歸各路!”

    眾人隨著杜七的目光看去,齊齊發出一聲輕呼。那臺面上密密麻麻的布滿著紅藍二色粉跡子,一步一個點子,一清二楚,全是臘月紅的鞋子里踏漏下來的,這雙舞鞋里竟然藏著這樣的機關。而紅色的是鼓上舞,藍色的是仙人步法,淡紫色的痕跡便是二者重疊之處。放在以前,像或不像全憑紅口白牙一句話,誰戲迷多,來頭大,聲音響,誰就占了理。現在一眼過去,瞬時間明明白白的,再是外行人也能看懂了。

    姜家人面面相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幾個梨園老板互相之間遞眼色,倒是有千言萬語不可說。姜老爺子把拐棍往地上跺了兩下子,冷笑道:“腳往哪兒落有什么要緊呢?要緊的是拍子怎么打,哪緊了哪慢了,像的地方就多了!橫是再怎么打拍子,我看腳步重疊的也不少哇!您倒是先把重上的給說說明白!”

    姜老爺子為姜家眾人打開了雄辯的思路,仗著人多勢眾,一遞一聲地起哄。杜七是讀書人天真了,不知道有些污名茲要是攤上了就是攤上了,好比徒手沾了生漆,只在于人口怎樣傳,而不在真相明不明。人們貪新鮮看熱鬧,誰又不是包青天,傳個閑話還要替你驗證據。商細蕊正是認清了這一點,以至于灰心喪氣遠走他鄉。程鳳臺也是認清了這一點,不惜利用旁門左道來威嚇人的嘴。姜老爺子人老成精,吃了一輩子人肉,只有他吃人的,哪見得被個后生咬一口!杜七剛要回嘴,老頭忽然先聲奪人,用拐棍指向臘月紅動了大怒,震聲一吼:“你又是個什么腌臜玩意兒!敢在我姜家的席面上放肆!”說罷掇起拐棍就去打臘月紅的腳,姜老爺子是大半輩子的武功底子。臘月紅猝不及防,這一棍子下去,腳踝骨怕是要折了。勉勉強強躲了一次,舞鞋踩在粉跡上打了滑,整個人橫摔在桌子上,姜老爺子又把拐杖舉起來了,這一下是劈頭來的。臘月紅心想這時候也只能側身一滾,摔在碎瓷片上滾個釘板,總比拐杖打破了頭好。

    一拐杖正在半空當中,曹貴修箭步上前,捉住姜老爺子的手腕順勢一壓,把姜老爺子上半身都摁在了桌子上!姜老爺子一面臉頰蹭了滿臉的紅藍粉末,嗆得直咳嗽,狼狽極了。姜家子弟瞧他居然對老爺子動了手,這還了得嗎?正要上前來撕扯,曹貴修就從皮帶扣里拔出手qiang,qiang管子抵著姜老爺子的太陽穴!

    曹貴修抱怨似的嘆道:“你們說的是什么啊?我一句都沒聽懂!還會不會說人話了?”那語氣,仿佛他還委屈上了。姜家子弟見狀,哭的喊的罵的不一而足,大兵們自動把他們隔離開,給自家師長騰出耍流氓的空間。

    姜老爺子那么大把年紀了,又是地位崇高,子孫同行都在旁邊眼睜睜瞧著,他再怎么心怯也不肯認慫,羞憤交加之下,扯脖子叫囂:“你是杜七哪里找來的打手!當兵就是為了欺負老百姓的嗎!”

    曹貴修咔噠一聲掰開了保險栓,對準遠處的花瓶就是一qiang,崩得眾人一片鴉雀無聲,姜老爺子劇烈地顫了一顫。這真是始料未及的發展。臘月紅挨著他們,似乎連qiang管子里的火藥味都能聞得見!那撲面壓迫來的洶洶氣勢,不同于商細蕊在戲界的呼風喚雨,也不是程鳳臺等富商的縱情任性,這是真正的權勢,稍不稱意就能夠要人命的,世界上最大的霸道!臘月紅都看傻了,目不錯睛盯著那管子手qiang,看它快把戲界大拿的臉都碾碎了。杜七一路踢開碎瓷片,飛快地把臘月紅從桌子上哧溜拖下來,跑遠好幾步,心說別過會兒一開qiang濺你一臉腦漿子!

    “我和他雖不是一路的,為的倒是同一個事。”曹貴修瞥了眼落地鐘,時候真不早了,他簡短說:“老頭兒,你就告訴我一句話,商細蕊到底有沒有搬用你家的仙人步法,他的戲到底算不算傷風敗俗?”

    滾燙的qiang口頂著姜老爺子,老頭此刻心里只剩下恐懼。勾心斗角玩弄權術一輩子,到底也狠不過一個真正殺過人的,兩相比較,梨園行的那點擠兌來擠兌去的破事就跟耍猴兒戲一樣,根本是逗著玩。

    姜老爺子漲紫了臉念了一個字。

    曹貴修道:“大點聲,讓大伙兒都聽聽。”

    姜老爺子抖著嗓子道:“沒有。”

    曹貴修逼問道:“哪個沒有?”

    姜老爺子聲音都劈了:“商細蕊……沒有搬用我的,也不叫傷風敗俗!”

    曹貴修點點頭:“記住這句話,以后就按這么說。哪天要是翻供了,我還得來找你。”曹貴修掃視了一眼滿臉驚恐的人們,再看向姜老爺子的時候,眼里透著一股非常明顯的鄙夷,又生氣又可笑的,他放緩了聲調說:“別說我是用qiang桿子逼得你言不由衷了。當年在平陽,商細蕊想復出唱戲,我父親不愿意,也是這么樣開了一qiang,然后抵著他腦袋問他要命還是要戲。他說要戲。”曹貴修提溜了姜老爺子的后脖領,像提溜著一只老狗:“就你這種見風使舵的老雜碎,也配污蔑商細蕊?”說完把姜老爺子朝他兒子懷里一摔,頭也不回地撤兵走人了。

    曹貴修走后,杜七還在姜家鬧了什么戲份,程鳳臺也就不知道了。曹貴修回家正趕上開飯,他向程鳳臺繪聲繪色交了差,兩人在飯桌上挨著坐,特意開了一瓶紅酒慶賀一番老雜碎的崩塌。曹貴修從來沒和程鳳臺說過這么多的話,程鳳臺給曹家父子倆掏過那么多次軍餉,每次都是百八十萬的,但是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物有所值,心情暢美。

    曹貴修道:“早知道小娘舅是個痛快人,我就省力了。這差事可比智取生辰綱容易多了!”

    程鳳臺不明所以,抿了口酒笑瞇瞇地問:“什么生辰綱?”

    曹貴修摟了一把程鳳臺的肩,答非所問:“小娘舅以后還有這種美差盡管喊我,就是商老板吃了活人,我也替你把事給平了。”曹貴修伸手在空氣中一攬:“整個北平城,沒有我們惹不起的人!”

    程鳳臺終于嘗出他的兵痞子味兒了,干笑兩聲:“他倒是沒有那么好的牙口,不管怎么說,我先謝謝大公子。”

    兩個人合作愉快地碰了個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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