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咬定卿卿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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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情狀真可謂騎虎難下。陸時卿一下便醒悟過來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元賜嫻原是心有不甘,想逗逗他的,倒也沒希冀他如此好說話,眼下不免意外,低頭怔怔瞧著他的手。
但她還記得把握時機,很快回神,提醒他:“陸侍郎?”
正神游天外的陸時卿被他喚回魂來,微一蹙眉。
不就是一支簪子,抬手一插,便可換來由外到里身心舒坦,有什么不劃算的?于是他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硬著頭皮道:“坐好。”
元賜嫻乖乖坐了回去。
他繞到她身后,猶豫一晌,在不碰著她發絲的情況下,將簪子一點點緩緩推了進去,與右邊那支對稱得毫厘不差。
碧珠連綴,襯得她一頭烏發黑曜一般。
大功告成,他手一頓,迅速移開,回座。
元賜嫻不碰也曉得,陸時卿的手干出來的活,必然精致妥帖。她沖他一笑:“多謝您。”
陸時卿滿腦袋都是方才繞去她身后時映入眼簾的,一頭如瀑如緞的青絲,恍惚之下嘴邊詞乏,只“嗯”了一聲,便繼續翻開那本《鹽鐵論》看了起來,良久后,卻聽對面人再次小聲喚他:“陸侍郎——”
他抬眼瞥她,眉頭剛欲皺起,卻見她面露難色,指了一下他手里的書道:“我是想說,您這本卷子拿反了。”
“……”
陸時卿低頭一看,霎時臉黑如泥,問道:“縣主不曾聽聞反本溯源的道理嗎?”
元賜嫻一懵,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是,她聽過這個詞啊,可這詞是這么個意思嗎?
“您該不是想說,反著拿本,便能溯源?”
“對。”陸時卿面不改色,堅決不將書卷拿正,道,“正是此意。”
大周的百姓知道徽寧十一年出的,學識淵博的探花郎私下竟這樣一本正經誤人子弟嗎?元賜嫻心情復雜地望望天,卻終歸未戳穿他,陪他看了足足大半個時辰的“反本”,直到他上到高閣,去查看鄭泓的課業,方才離了含涼殿。
她出園時恰好碰上鄭濯,聽說他準備去教鄭泓習武。
元賜嫻有些奇怪,小皇子這年紀確實該拉拉筋骨了,但據她所知,先前圣人都是叫二皇子照管此事的,如今卻怎么輪到了他。
四面都是宮人,她便未多問,與鄭濯簡單打個照面就過去了,回府后叫兄長留意近來朝中形勢變動,又與他商議起徐善的事:“我已叫揀枝去了潯陽,但一來一回不免費時,少說也得月余,且未必就有結果,我思忖著,還得雙管齊下,找機會瞧瞧他的真容。”
“咱們既是不能與六皇子撕破臉,便也不可直接扯了徐先生的面具,這真容哪是那么容易瞧的?”
元賜嫻笑笑:“他二人不笨,怎會察覺不到,我元家至今仍未全盤托付信任?說白了,這就是層窗戶紙。我們可以捅,只是法子得妙,得給彼此留足明面上的余地與情面。即便他們瞧出端倪,也只當我們是對這樁合作心有顧慮,而非懷抱敵意,這樣就足夠了。”
“如此說來,你已有對策?”
她點點頭:“三日后,徐先生將來赴宴,到時咱們就在小院設席,四面不置仆役,待酒過三巡,阿兄假意起身方便,剩下的交給我。”
……
三日后黃昏時分,陸時卿再度以徐善的身份來了元府,應的是元賜嫻上回耍無賴迫他接受的邀。
他被仆役領到一間露天小院,一眼瞧見一大桌子玉盤珍饈,正中一只姿態妖嬈的烤全羊,再看桌對頭元家兄妹異常熱情的笑容,不免心生奔赴鴻門之感,一時望而卻步。
元鈺只當他含蓄,笑著招呼他:“徐先生,快快請坐。”
陸時卿趕場子趕得身心俱疲,不知兄妹倆今夜布置了什么陷阱給他跳,朝兩人各一頷首,入了座席,坐在長條案對頭。
元賜嫻挽起薄袖,親手給他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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