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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曦只聽說新任的頂頭上司年輕得厲害，一見面，還是被嚇了一跳：這就是傳說中一個照面就拿下了劉岡的猛人？雖然劉岡的兩規(guī)并不能算在李云道的頭上，但今天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局里上上下下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而且人家最后是坐著市委書記馬文華的公務(wù)車離開的，單這一點，就可以甩別人幾條大街。陳曦很懂得察言觀色，見李云道行李不多，而且這經(jīng)濟型酒店的環(huán)境似乎也不太好，隔壁屋看電視的聲音震天響，便主動道：“李市長，要不行李先一塊兒捎上吧？市局招待所雖然不掛星，但是環(huán)境比這里要強多了！”

    李云道并沒有拒絕陳曦的好意，任由這位做服務(wù)出身的辦公室副主任跟自己一起收拾行李。其實李云道并沒有帶太多的行李，西湖那邊的東西打包好了，只能這邊安頓好，才會快遞過來，現(xiàn)在的李云道就只帶了一只登機箱，行李少得讓陳副主任有些失望。

    李云道還是很敏銳地讀到了陳曦眼里的失望，對于一個隨時準備收拾抱袱走人的領(lǐng)導，下屬們是無論如論都不可能真心擁護的。陳曦聽到了很多關(guān)于新任一把手的小道消息，勇斗悍，當臥底，抓毒販，反恐精英，但是就算這位新領(lǐng)導有天大的本事，人家的心根本就不在咱們江州，那江州市公安局就不會有任何起色和變化。陳曦開著一輛有了年歲的雪鐵龍愛麗舍，這種車在江南和浙北已經(jīng)很少見，大部分早就已經(jīng)拖去了廢車場，但是在江北街頭，還是偶爾能見得到。

    見李云道打量自己的車，陳曦有些不好意思：“還是結(jié)婚的時候老婆家陪的嫁妝，用了這么多年，順手了。”點火的時候，引擎發(fā)生一陣咔咔的異響，如同一頭病入膏肓的老牛，半天才聽到發(fā)動機的聲響，載著李云道直奔市局招待所。

    市局招待所就在市局的后門東側(cè)，是一座八層的小樓，上面掛著“公安賓館”的燈箱字樣，看樣子應(yīng)該是市局的下屬三產(chǎn)。陳曦把車停在門口，從后備廂拎出李云道的行李箱，打電話給賓館負責人：“七姐，快出來，領(lǐng)導來了！”說著，就掛了電話，笑著對李云道說，“七姐是三產(chǎn)公司的老員工了，是以前老刑偵大隊長的遺孀。”

    李云道聞言，對匆匆趕出來的七姐肅然起敬，自己是當刑警出身，只有刑警自己才知道，那些伴侶犧牲的遺孀們，日子過得有多苦，直到現(xiàn)在，他還經(jīng)常給江寧的黃家遺孀寄錢。看來，江州市公安局也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千瘡百孔，至少在安置遺孀的這一點上，人情味還是十足的。

    “歡迎歡迎！”質(zhì)樸的七姐似乎也拿不出什么其它的花言巧語來迎接新任的市局一把手，見到如此年輕的李云道，稍稍失神，便搶著幫陳曦拎箱子。陳曦也沒有推辭，邊走邊小聲給李云道介紹：“老隊長是在一場抓捕持槍悍匪的過程中犧牲的，當時還有兩名年輕刑警，老隊長替年輕人擋了兩槍，送去醫(yī)院的路上就走了，留下從化工廠下崗的七姐，還有一個剛剛上高中的女兒。黃仁義在的時候這種事情一般都不會管，后來大家一起想辦法，把七姐給弄到了招待所里，七姐自己也勤快，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張羅，前兩年賓館的負責人得肝病請了長假，這里事情干脆就由七姐說了算了。”

    李云道點了點頭，這是他來到江州后，頭一回接收到充滿正能量的信息，這讓他冰冷的血液開始有了微微的溫度。

    陳曦接著道：“原來局領(lǐng)導辦公室里都是配休息室的，后來公職人員辦公場所的規(guī)定出來后，休息室都統(tǒng)一取消了，給局領(lǐng)導每人在賓館的八樓準備了一間房間，供大家午休。李市長，您的房間就在八樓，八零一。”

    八零一是個套間，外面一間會客廳，里面是一間房間，獨立的洗手間和獨立的廚房，就是沒有通煤氣，想用只能用電磁爐，不過李云道向來都是在市局食堂吃飯，所以開不開火并不重要。八樓是賓館的頂樓，視野極好，拉開窗簾，江州少有摩天大樓，如果不是那如濃煙滾滾般的霧霾，估計小半個江州市都能盡收眼底。賓館打掃得很干凈，可以確信從來沒有人住過，李云道也清楚，像之前黃仁義那樣的公安局長，是不屑住進這一類的賓館酒店的。

    “挺好，我滿意！就住這兒吧！”李云道很開心地敲了敲客廳的茶幾。

    他的反應(yīng)讓七姐和陳曦都很開心，尤其是七姐，拍拍胸口道：“您滿意就好，滿意就好！”

    李云道看得出，七姐是實誠人，笑著道：“七姐，你不用太緊張，我也就是一普通小伙子，你有弟弟吧，多大了？”

    七姐道：“我那個不爭氣的弟弟，三十五了，孩子都快上初中了，自己也還像個娃娃。”

    李云道笑道：“我比你弟弟還小三歲，所以你就拿我當?shù)艿艿昧耍瑒e一口一個您的，我聽得別扭。”

    七姐看看陳曦，見他點頭，這才笑道：“老楊在的時候，就老怪我不會說話，現(xiàn)在他不在了，我還是沒學會怎么說話。李市長，我以后要是說錯話，您別介意！不過我們這兒，人人手腳勤快，而且都不是七嘴八舌的性格，所以您就放心地住下吧！”

    李云道點頭：“中，陳主任，那就麻煩你待會兒把這里的地址發(fā)我一下，明天我會讓西湖的朋友將行李都寄過來，可能還需要一張辦公桌和幾把椅子和一個書柜，還要麻煩你幫忙采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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