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大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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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里有個人。不是和尚。雖然從小到大被那個叫噶瑪拔希的老喇嘛硬逼著背著不少天書般的經文,但李云道從來不認為他自己是個出家人。這跟喝酒吃肉和帶小喇嘛偷看王寡婦洗澡都沒有關系,李云道覺得經書太繁奧,而且還是泊來品,遠沒有讀《道藏》的那些書卷來得淋漓暢快。老喇嘛第一次罰他面對著怒目金剛倒背《百拜懺悔經》時,他就在想如果我也像村里的阿巴扎他們一樣有母親的話,她一定會沖來揪掉老喇嘛那兩撇能垂到臉頰上的銀白長眉。于是李云道每次被罰時都會一邊滿心幽怨地誦經念佛一邊琢磨著是先拔老喇嘛的左眉毛還是右眉毛。
眉毛終究還是沒能拔成,十六歲后老喇嘛便已經極少罰他,弄得李云道都快忘了想象著拔那白眉的快感。其實那種快感大體還是由“母親”這兩個字帶來的,因為拔老喇嘛眉毛的終究不是他,是他心目中心疼兒子的母親。于是,他站在那落滿枯葉的土堆跟前時,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關于拔眉毛的話題,他不由自主地笑了,但心里卻依究是苦的。
老煙帶他過來后就拉著王小北轉了出去,留下他一人對著那墳包。他原以為看到這墳包時他會黯然神傷,可這一刻他心中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不像釋然,也不似輕松,不恨,不怨,只是有些淡淡的思念。
當年,她也應該是個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的女孩子吧,李云道想著。昨晚老煙哆哆嗦嗦拿出一張發黃的兩寸相片,相片年代久遠早已發黃,相片上的女子笑得異常幸福,眼睛如月芽兒一般開心的彎著,嘴角也飛揚著,在拍照的那一刻,她應該是極幸福的吧。李云道笑了笑,此刻他的年紀已經比當年女子拍照時的年齡要大了,他倒是有些理解她能義無反顧地沖到beijing城去找那個人的原因,大體上或許也應該跟他之前只身赴京城的體會差不多吧。只是,他戀的蔡桃夭是靠譜的,她戀的那人,卻是極不靠譜的。
他在土堆跟前坐了下來,墳上有草,他沒拔。他覺得她在這里應該是寂寞的,林子這么安靜,離村子這么遠,她睡在這里,一睡就二十多年,想來也是極為寂寞的,這棵他說不出名字的綠草或許是她的朋友也不一定。他撫了撫那已經長了不少嫩草的土堆,仿佛那就是照片上女子的發一般。
娘,兒子來看您了。
娘,兒子長大了,可以孝敬您了。
娘,為什么您會在這里一睡二十年呢?
娘,白眼兒狼也死了,聽王家人說,是死在非洲了。非洲是什么地方,我是沒去過,想象也是極窮山惡水之險了。他死在那兒了,只回來了衣冠塚。我知道您是極喜歡他的,可我覺得他不配,他配不上您啊。
娘,王家找到我了,我也去了他們家,那時候還不知道白眼兒狼就姓王,現在也算是弄清楚了。王家人都還不錯,可是我姓李啊,我是您的兒子李云道啊。
娘,白眼兒狼死在異國他鄉,他的尸骨我也會盡力找回來的,等一找到,我就帶他來,他讓給您賠不是,生生世世地。
秋風起,落葉揚,原始森林的小溪邊,帶著滔天怨氣下昆侖的刁民坐在土堆旁如著了魔一般喃喃自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抬頭看了眼一頭頂的藍天,陽光燦爛,太陽終究是一ri復一ri地升起。
他起身來到小溪邊,彎腰脫鞋的時候微微扯到了身上的傷口,他咧了咧嘴,脫了鞋襪,卷起褲腿,緩緩踩入那條清澈的溪流。
她也曾經這般卷著褲腿踩進這條小溪嗎?她踏入的是同一條小溪嗎?人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可他突然覺得他和她踏進的,應該就是同一條河流,甚至當年在她柔嫩的腳邊歡嬉的溪水此刻應該也在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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