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洛熙聞聲回頭一看，放下刀就沖上來隔開汪雨馨和希妍，神色慌張的拍著她的背。

    希妍這時候很抗拒別人主動觸碰，人在受到威脅的時候會本能想要占主導而不是成為弱勢的一方。她朝旁邊讓了讓，但是她需要一個支撐，她腿軟。于是她反客為主抓住洛熙的手臂，抓得死緊死緊的。

    洛熙感覺到她的緊張，另一只手輕拍她的手背，朝餐桌叫：“宣羽！”

    宣羽本就一直留意著廚房里的希妍，看到這情況后早就朝這里走來了，也不管撞翻了多少菜，直接跨著倒下的椅子和食材就沖過來，一把將希妍轉過來抱進懷里，不動聲色的推開了洛熙的手。

    “別怕。”宣羽抱著她輕拍她的后背，輕聲重復著安慰。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明顯感覺到懷里的希妍瑟瑟發抖，緊張得后背的肌肉都僵了。

    大家看情況不對，也都走了過來，看看希妍，再看看汪雨馨。

    汪雨馨被這一連串的反應嚇了一跳，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小聲問了句：“這是……怎么了？我沒做什么啊……”

    洛熙看她還一臉懵，手上拿著砍骨刀。又看看希妍，反正瞞不住了，索性還是說出來：“不是你，是你手上的刀。希妍有創傷后應激障礙，俗稱創傷后遺癥，昨天就發生過一次了。”他看向慕紫微，“罐頭也是，罐頭蓋子很鋒利。”

    眾人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慕紫微懊惱的打了一下自己嘴巴子。汪雨馨趕緊把手上的刀放老遠，再跑回來安慰她，連連道歉。

    宣羽在聽到創傷后應激障礙的時候，抱著她的手臂一緊，呼吸加重，有些困難的開口：“是……是上次的事嗎？所以你才在醫院做噩夢，才去……”他想了想，沒把心理醫生的事問出來。可是心里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他不知道這件事竟然嚴重到這個地步，她不止為了他身體受傷，還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在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劃痕。

    他覺得有顆石頭重重地堵在心口，壓得他呼吸都困難。

    希妍被他抱著，慢了好幾拍才聽到周圍的聲音，那些聲音明明是熟悉的，每個字她都有聽到，但是有那么幾分鐘，她就是聽不懂這些話的意思。反射弧變得很長。直到聽到宣羽的問話，她才漸漸恢復了一些神志。

    她好像把事情弄糟了。本來不想讓他知道的，一直瞞著他，就算他使出什么詭計來套話，她都沒有說出心理醫生的診療情況。一直守著的秘密，今天不小心被她自己曝光了。

    希妍有點焉焉的，躲在宣羽懷里不知道要怎么開口。

    “對不起……”宣羽的聲音從她頭上傳來，帶著幾不可聞的哭腔，聽得她心都跟著一顫，“都是因為我，讓你這樣……”

    希妍抬起頭，他這樣的聲音讓人聽得難受，她忙解釋：“不是你的關系。你別亂想。”

    宣羽顯然沒有相信她的話。事實明擺著，她這樣的解釋只會讓他覺得她在強撐著給他安慰，越發心里堵得慌。

    希妍有些手足無措，猶豫了一下，還是和盤托出：“其實不是這樣。雖然說是創傷后應激障礙，但是并不全是上次的事。”她看著宣羽，嘆了口氣，“我從小就有尖銳恐懼癥，尖頭的剪刀和所有的刀我都害怕，所以我從小就算發燒再嚴重，我媽也不讓我去吊鹽水，也不讓我進廚房。上次的事情只是個誘因，所以才會誘發創傷后應激障礙。追根溯源是我本身從小就有的問題，和你沒關系的。”

    希妍解釋完，宣羽非但沒有放松，表情卻更為凝重。

    她看了他一會兒，小心翼翼的問：“你有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嗎？我沒騙你，真的！你不信可以問我媽。”

    宣羽盯著她看了很久才開口：“我知道你沒騙我。”希妍剛松一口氣，就聽他又說，“所以，你是在有尖銳恐懼癥的情況下，還沖上來為我擋了一刀嗎？”

    這才是他想到的重點。

    剛才聽了她一長串的解釋，他起初的愧疚之心是有所緩解，但是一瞬間他就想到了這點。她明知道自己有尖銳恐懼癥，明明應該對刀鋒避之不及的，方才汪雨馨離她還有幾十公分的距離她都嚇成那樣了，他想象不出那個雨天，她在他背后是以怎樣的心情來為他擋那一刀的。

    神思在此刻迅速收攏，落在某個可以被清晰感受的情緒上——

    疼痛。心像被一把鈍刀來回割那么痛，他險些失控。

    “為什么？”宣羽問出剛剛在心底里反反復復問了無數遍的問題，他捧起她的臉，“為什么要擋那一刀？你當時在想什么？”

    希妍沒想到的側重點是這個，她怔了怔：“當時那種情況根本就腦子一片空白，哪有空想什么啊？我什么都沒想，就本能的沖上去了……”她現在想起來其實也還有些后怕的，“倒是后來回頭想想才覺得害怕。就是我在醫院的時候，想了一堆有的沒的，問自己怎么這么傻，腦子抽了命都不要了，又覺得自己太自私了，都沒想過我媽，我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她就只有一個人了……”

    宣羽猛地抱緊她，喉嚨很痛，他忍著心口噴涌而出的情緒，咽了幾次口水才吞下這份疼痛，沙啞著開口：“不許胡說。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希妍臉埋在他的胸口，能聽到他的心咚咚咚的狂跳，她說不清現在是什么感受，悶在他懷里點了點頭。

    大家識趣的在邊上都沒做聲，這種氛圍，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不然你帶希妍先上去休息吧。”洛熙看向宣羽。

    宣羽點點頭，對他說了聲：“謝謝。”謝他在自己還不知情的時候對她伸出援手。

    兩人上樓后，大家也沒了吃飯的興致。再加上今天累了一天，眼看著都快十一點了，于是草草結束了飯局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房間里，過了十一點，設備都關了。

    顏煜看著沒事人一樣的洛熙，忍不住道：“你這回倒是變成老好人了，都沒見你對誰這么好過。”

    洛熙正在關窗，聞言看著窗外，淡淡的道：“你不覺得她和我很像嗎？”

    顏煜一愣。

    洛熙拉上窗簾，轉過身來：“如果沒有你曾經對我施以援手，我恐怕就和現在的她一樣，像驚弓之鳥一樣活著，不知哪天會出現意料之外的狀況。”想起那段他無法掌控的歲月，他依然心有余悸，看著顏煜，臉上帶著感恩的笑容，“謝謝你，讓我重生了一次。”

    顏煜怔怔的看著他。

    今晚房間的燈光似乎格外柔和，照得眼前的洛熙每一個表情都令人著迷，他的皮膚在燈光下閃著細膩光澤，每一個寸都留在他心里暖暖廝磨。

    真是一種折磨。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