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黃沙一粒粒地落下,那速度好似極慢。白珞眼前的血色漸漸淡去,但手臂之上的痛楚卻分外的清晰。那條在霧靈山殺人之后留下的傷痕,在不停地撕裂,不停地提醒著她所犯下的罪。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郁壘輕聲道。 “去哪?”白珞不解。 郁壘不答,只是帶著她往前走著。黑風過后雁門關已不是他們方才來時那般層巒疊翠的景象,黃沙摧殘了那片青綠只留下一片荒蕪。 郁壘走至一處懸崖邊上竟然坐了下來。他伸手一拂召出九幽冼月,玉指在琴弦一撥,天籟之音就從指尖流出。 郁壘的琴音讓人心安不少,白珞在郁壘身旁坐下,心中那煩躁之感漸漸淡去。半晌白珞輕輕笑道:“差一壺酒。” 郁壘回頭看著白珞一笑,指尖在琴弦上一按,那琴音一顫似乎有了個不和諧的音符。那音調陡然走高忽而又自九天之上落下。那山崖之下的黃沙隨著音符高高揚起竟然懸在空中不動了。 白珞看著那黃沙不由地坐直了。郁壘的琴音忽然變得鏗鏘有力,好似兵戈鐵馬自天外而來。那黃沙陡然變了,白珞在那黃沙之中看見兩軍廝殺,在兩軍廝殺的縫隙中卻有一個小男孩在茍且偷生。 那小男孩抱著頭,躲避著刀劍。無論是哪一方的將士都沒有把這小男孩放在眼里。他們的刀斧自小男孩的頭頂劈過,馬蹄自他身旁踏過,若不是那小男孩機警,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白珞皺眉道:“這是什么?” 郁壘手停在琴弦上,音符落下,漫天黃沙也散落下來。郁壘淡道:“沒什么,只是這雁門關的舊事。” “我方才好像看到一個小男孩?”白珞皺眉道。 郁壘輕笑道:“這樣的小男孩在雁門關有很多。兩軍交戰受苦的是百姓。” 白珞問道:“后來他怎么樣了?” 郁壘淡道:“后來他也開始殺人,為了能活下來。” 郁壘凝視著懸崖之下:“這懸崖之下有許多尸骨。有將士的,也有普通百姓的。活在亂世,便不得不舉起手中刀斧。” 白珞輕笑道:“你便是想告訴我,在生死之間,死傷難免?死得若不是別人,那便是我?”白珞搖了搖頭:“郁壘,我并非自責。但人與獸終是不同,就連獸類也不會為了殺戮而殺戮。” 郁壘搖了搖頭道:“并非如此。正如你方才看到的那個小男孩。他只有那般小,哪里能對付得了那些拿著兵刃真正的將士?他能殺的只不過是那些已經殘了的,只剩一口氣的人。這算不算殘暴?” 不等白珞回答,郁壘接著說道:“可若他不動手他就會被人發現。若他不動手他就得不到那人懷里的錢財,得不到那人懷里的半個帶血的粟米餅。他不得不變得殘暴。但若那時有人能站在他身前擋著他,為他搶來那半個帶血的粟米餅,他便不用沾血,便不用動手。” 白珞抬頭看著郁壘。山崖下的風吹起他的墨發,吹起他繡了金色西域紋樣的黑色衣擺。那雙點漆似的雙眸里似乎一直藏著心事,但卻不會讓人感到不安。 郁壘的眉宇之間逐漸生了一絲戾氣:“白燃犀,我會做那個站在你面前的人。無論是兵戈還是戰馬都傷你不了分毫,那些手持刀斧的人只會先倒在九幽冼月之下。無論是誰算計了你,我必不會讓他得逞。” 好似風自遠處的海面吹來,帶著一絲腥咸,吹過荒蕪的廢土,吹過漫天的黃沙,在白珞耳邊輕吟。 郁壘在白珞面前蹲下,輕輕覆住白珞手腕處的傷口:“所以無論何事你都不必瞞我。我不會再讓人傷你分毫,必會護你周全。” 白珞心中一顫,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自己的衣襟。她從未將自己的性命托付給任何人,也從未想過要與任何人一同走完這漫無邊際的一生。 可郁壘的眼神如此誠摯,那原本冷冽的雙眸此時卻好似燃了火。那眼神中有怒氣,更多的卻是渴望。 半晌,白珞顫聲道:“好。” 那一個“好”字極輕,卻好似用盡了全身力氣。將自己的性命托付,將自己與另一個人綁在一起,比面對敵人更需要勇氣。 郁壘挑起嘴角笑了。他眼中似落了星辰,這星辰之間又忽然有了暖意。 郁壘俯身靠近白珞,那柔軟的唇瓣就在咫尺之間。 千佛石窟里的記憶襲來,沿著白珞的每一根神經在周身泛起一股酥麻。郁壘的氣息極其好聞,還帶著一股暖意。這暖意仿佛能把寒冰融化。 “啊!!!”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