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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自秦顏的善意，是米樂樂近期收到的最大安慰了。

    然并卵。

    這是一個功利的世界，功利的世界里總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現實。

    米樂樂目前遭遇的現實就是一時之間米老太的手術找不到專家來做了。

    而他們已經輾轉了四個大醫院了。

    米樂樂并不相信約克的手能伸這么長，但她暫時聯系不上一個能近期內做手術的專家卻是事實。

    時間永遠不會等人。

    在這種輾轉和焦慮中，春節到了。

    四個孩子很開心。

    對于孩子來說，過節總是開心的。

    早就聽說米樂樂把他們的新年衣服給做出來了，除夕晚上，他們就迫不及待地朝米樂樂嚷嚷著要換新衣服。

    做這些新衣服的時候，米樂樂當時想的是：等奶奶把手術做完了，他們一家穿的美美的，團團圓圓高高興興地在大星球M38星過一個春節，那將是一件多么令人幸福的事情。

    可是現在，他們連給老太太做手術的專家還沒有找到……

    米樂樂從空間紐扣里把四個孩子的衣服取出來給他們換上。四個孩子美的P顛P顛的滿屋又跑又跳，她卻連自己的新衣服看都不想看。

    “樂樂。”米老太進屋來，挨著米樂樂坐下，“孩子，奶奶知道你孝順，奶奶已經知足了。可人活著就是這樣，哪能事事都如意呢？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我們再原樣回去而已。”

    “奶奶！那哪能行呢？”米樂樂急了，老太太的身體不一定還能經得起這樣遠距離的空間跳躍了。

    米老太安撫地拍拍她的手，“傻孩子，怎么就不行了？只要你好好的，奶奶就是憋，也會憋住這口氣，一直活到你厭煩奶奶。”

    “奶奶！”米樂樂撲到米老太的懷里哭了，“我才不會厭煩奶奶，到死也不會。”

    米老太心酸酸地哄她，“好了好了，大過年的，掉眼淚可不吉利。快擦擦干！你說你都是當媽的人了，還總是這么愛哭，這得什么時候才能讓奶奶放心啊。”

    “我就不讓奶奶放心，我要奶奶永遠都牽掛著我。”

    “唉，你啊。”

    門外，江止戈本來想進來看看，卻又退出去并把門關上了。

    ——

    晚八點，米老太接到了都快忘了的兒子的拜年電話。

    全息屏上的樓萬城一副標準的孝子嘴臉。

    “媽，兒子給您拜年了。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您身體越來越好，越活越年輕。您都去M38星這么長時間了，相信一定跟約克教授聯系上了吧？親家介紹的這個專家可真是不錯，給小衛做的眼球移植特別自然。您手術的時間約在哪天了？到時我提前給約克教授打個電話，囑咐他手術時再小心一些。媽？媽你怎么不說話？”

    怎么不說話？說什么？說你帶著老婆孩子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了？說你帶著老婆孩子回來那么長時間了都不說去接老母親回家？

    看著這個面容熟悉的兒子，米老太的感覺卻是那么的陌生。

    不過她還是友好地笑了起來，“我哪有不說話？我這不是等你說完了我再說嗎？對了，你打來的正是時候，我做手術的錢不夠了，你現在就給我轉賬八十萬吧。”

    “八十萬？”樓萬城沒控制住，驚叫了出聲，“媽！我才帶您小孫子去M38星做了眼球移植手術，我哪還有錢啊？別說八十萬，八萬我都沒有！您現在就在M38星，您會不知道那里的消費有多貴？”

    米老太把臉一拉，“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別做這個手術了，反正也沒錢？”

    “不是，媽！樂樂和小江不是都跟著您去了嗎？就算樂樂的錢不夠，小江也不至于沒有吧？媽，小江是您親孫女婿，您讓他出錢啊？他要是敢不出，您告訴我，看我怎么收拾他！”樓萬城特別理直氣壯地說道。

    米老太聽了卻是氣得直想打人，這話也像是親兒子說的出口的話！

    “樓萬城，小江是我親孫女婿不假，可你還是我貨真價實的兒子呢！你老母親做手術的錢你不出，卻讓你女婿出？樓萬城啊樓萬城，你這是不準備要臉了嗎？”

    “媽！不是我說你，你最近說話可是越來越像樂樂，也越來越難聽了。我怎么就不要臉了？我要是有錢，我能不出嗎？可我不是才大出血了一次嗎？我出不起了啊，媽！”

    “得得得，別讓我看見你那張演技特浮夸的臉好嗎？有些話你有臉說，我都沒臉聽。你千萬不要說有錢就會出！不，你不會出！就算你有錢你也不會出的，我早就看透你了。”

    “媽——”

    “你給我閉嘴！從你一聲不吭就帶著老婆孩子離開那一刻，你就不是我兒子了！我也不缺你這樣狗日的東西給我拜年！以后別忘了按月給我賬上打養老費就行，打電話什么的就快免了吧。掛了。”

    老太太特別利落地切斷了視頻電話。

    電話那頭，應樓萬城要求，穿戴整齊，準備打招呼的蔣秋棠和三個兒子都沒有好臉兒了。

    他們可以嫌棄老太太，但老太太先嫌棄了他們，他們就覺得生氣，荒唐，不可理喻。

    蔣秋棠：“樓萬城，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媽！你倒是誠心誠意地記著給她打電話拜年，可她感受到你的這份孝心了嗎？她理解你的難處了嗎？人家寧可跟孫女孫女婿親，也不跟你親！這真的是你親媽嗎？”

    樓孟衛：“爸爸，奶奶真的太過分了！弟弟都做手術回來多久了，她可回來看過一次？難道弟弟還不如那沒血緣的幾個小崽子跟她親近嗎？”

    樓仲衛：“奶奶寧可給沒血緣的那幾個小崽子做飯做點心，都不肯回來吃媽做的飯，她還是我奶奶嗎？”

    樓季衛：“現在知道朝我們要錢了？我做手術需要錢的時候，媽可跟她說了不下一次想讓姐姐借點錢，可她答應了嗎？她就知道向著她孫女！在她的眼里，我們才不是她孫子！”

    “夠了，都不要說了。她是我媽！是你婆婆！是你們奶奶！大過年的，你們就不能對她有最起碼的尊重嗎？明天你們再打給她，必須打！”

    樓萬城扔下話，抬步上樓去了。

    三兒子看向蔣秋棠，“媽！爸爸他怎么就那么喜歡拿熱臉貼人家的冷P股，他是不是腦子有病？”

    蔣秋棠怨懟地沖著樓梯方向揮揮拳，“別管他，他愿意打電話送上門找罵，讓他自己打去。明天一大早我就帶你們去姥姥姥爺家拜年去。我們不在家，看他還朝誰耍威風去！”

    “媽，還是你厲害！”

    三兒子齊齊沖著蔣秋棠豎起了大拇指。

    蔣秋棠特驕傲，“那是，也不看你們媽媽是誰。”

    母子四人一派其樂融融。

    電話這頭，米樂樂安慰了米老太后，又轉向江止戈，“我們要不要現在給你家打個電話？”

    江止戈還沒回應，江濟和江月也叫了起來。

    “不打不打！他們又不喜歡我們，才不要打給他們！”

    江止戈批評他們兩句：“閉嘴！那是爺爺奶奶，你們可以不喜歡他們，但你們必須尊重他們。”

    江月小脖子一梗，“可是后媽說過的，我們尊重一個人尊重的是他的人品，而不是他的身份或者年齡。”

    “米太太。”江止戈扭頭看米樂樂，她都教孩子什么了。

    米樂樂也學著江月把小脖子一梗，“我怎么了？我說的不對嗎？本來就是。”

    江止戈無力地撫額。

    以本心來說，他不能說米樂樂不對；但這樣的話現在就教給孩子們，他總怕把孩子教得習慣以主觀態度看人。

    身為一個成年人，不能更明白，這世界上多的是你不喜歡的人，但你有時還就避免不了要和他們相處甚至共事。

    你總不能每次都拉著個臉，從頭到腳都散發著“我討厭你我看不上你我懶得搭理你”這樣的氣味跟人相處共事吧？

    先不談性格率真好不好的問題，就說這樣的行為它對于你做事情來說是沒有好處的。

    你總給自己樹各種敵有意義嗎？

    你可以看不上，但你為了自己也得至少學會維持表面和諧吧？

    道理太大也太復雜，不是一句兩句說得清楚的，也不是孩子們能理解的，于是江止戈當機立斷，拿出了老父親的尊嚴：“別扯那些沒用的，稍后我打通后，你們必須每人都向爺爺奶奶問好拜年。”

    江月翻個白眼，“大人真虛偽。”

    在江止戈發怒之前，米樂樂趕緊一把捂住了江月的嘴，“好了，你快打吧。”

    江止戈打的是視頻電話，電話一接通，江洋坐在書房里正跟江承浩下棋呢。

    一邊眼不離棋子，一邊隨口應著江止戈的話。

    “嗯，我很好，家里人都挺好。老太太的手術聽說還沒做？老大，不是我說你，那是約克教授的家事，跟你有什么關系？你說你摻和人家的私事干什么？現在好了吧，影響了老太太的手術了吧？看你后不后悔！”

    江止戈剛想讓孩子們過來給爺爺拜年，結果就聽到了江洋的這通數落。

    “父親，你怎么知道的？”

    他從不會跟家里說他在外面的事，他確定米樂樂也不會打電話回去說道這些事情。

    那江洋是從哪里知道的？

    江洋：“看在你阿姨的面子上，約克教授特意打了電話過來。你阿姨還給你說了那么多好話，這才讓約克教授消氣。人家說了，只要你帶著米樂樂去給他道個歉，并在醫院的星網官號上做個公開聲明，他就原諒你們，還愿意給老太太做手術。”

    “不可能！”米樂樂沖進了視頻電話的范圍，“公公，如果那個約克教授再打電話來，你完全可以肯定地告訴他，他是個混蛋，早晚求人做手術的會變成他！”

    “你這個孩子，你說的那是什么混賬話！”江洋怒摔棋子，“雖然你年紀還不大，但你已經成家了，你說話做事能不能成熟一點？現在急需要做手術的人是誰？輕重緩急你還能不能分得開了？”

    訓完了米樂樂他又訓回江止戈，“老大，你媳婦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一家子在首都星花銷多大你不知道嗎？不趕緊把事情處理了回來，你還等什么？快點回來！你阿姨姐姐的兒子大年初十結婚，你必須回來參加！”

    江承浩也在一邊幽幽地補充，“你結婚的時候大姨隨禮可不少的，按照禮數，這次你得加倍還回去。不然我江家的臉可就讓你丟盡了。”

    跟婆家的電話依然不歡而散。

    米樂樂氣得呼呼直喘氣。

    “還敢提禮金？他還敢提禮金？禮賬留下了，禮金一分沒留下，他不知道？我這小半年也是把這事兒給忙忘了，好，他提的好。要是我能趕得回去，看我怎么打他們的臉！江先生，我丑話說在前面，禮金我不允許你出一分錢！”

    江止戈：……

    江月：“爸爸，那我們還用在這里等著給爺爺奶奶拜年嗎？”

    她領著兩弟弟一個妹妹站成一排候場也挺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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