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時間往前推移,大概兩刻鐘前,打更人衙門。 噔噔噔.........一襲青衣的許七安踩踏著樓梯,緩緩下樓,周遭是一群神色復(fù)雜的吏員。 浩氣樓本質(zhì)上是魏淵的辦公地點,樓里有許多傳遞消息、分析情報的吏員和智囊。 袁雄新官上任三把火,只來得及燒到打更人,浩氣樓里的吏員暫時沒被波及,如果袁雄沒死,這把火遲早會燒到他們頭上。 因為他們都是魏淵的心腹團隊。 只是沒想到,袁雄昨日剛接任魏公之位,入主浩氣樓,今日便死于許七安之手。 吏員們站滿每一層的樓道拐角,默默的看著他,看著這襲青衣緩步下樓。 一雙雙目光里,有崇敬,有悲傷,有感動,有淚光閃爍。 這些天的朝局變化,昨日打更人衙門發(fā)生的事,他們看在眼里,心里清楚。 明面上沒有說話,心里必然有怨恨。。 然,手里能握筆的,握不起刀。能握刀的,卻握不住那一閃即逝的勇氣。 魏公坐鎮(zhèn)打更人二十一年,受其恩惠者比比皆是,現(xiàn)在他死了,朋黨樹倒猢猻散,各黨派冷眼旁觀。 到最后,是這個入職打更人不到一年的年輕人,為他沖冠一怒。 眾吏員望著他,沉默中醞釀著悲傷。 許七安出了浩氣樓,來到袁雄尸體前,抽出刀,割下他的頭顱,拎在手里。 你要讓魏公身敗名裂? 我不答應(yīng)! 吏員們沖出了浩氣樓? 擁堵在樓外。 許七安轉(zhuǎn)身離去時,身后傳來一個哽咽聲:“許銀鑼? 你逃吧.........” 是浩氣樓前? 那個值守的小侍衛(wèi)。 “許銀鑼,走吧? 你走吧。” “許銀鑼,丟了人頭? 趕緊走吧。” “求你了.........” 他們似乎預(yù)見了什么? 各自發(fā)出自己的聲音。 聲浪嘈雜,卻字字肺腑。 許七安腳步停頓一下,徑直離去。 他沉默的往衙門外走去,沿途? 打更人們的目光紛紛聚焦其上? 無人說話,亦無人敢攔。 一道道目光停在他身后,而后轉(zhuǎn)向那顆被拎著的頭顱。 眾人紛紛變色。 那襲青衣很快離開打更人衙門,沿著長街朝皇宮方向去了。 沉默之中,有銀鑼顫聲道:“不能這樣啊。” 闖入衙門殺人? 完事后沒有立刻撤退,而是拎著腦袋出門? 往皇城走......... 有人突然尖叫道:“他要去皇宮鬧事!” “這樣不行的,魏公不在了? 沒人能像上次那樣護他,他殺了袁雄? 這是抄家滅門的大罪? 不能再鬧事了? 得趕緊逃。” “誰能攔他,攔不住他的。” 太沖動了,上次他能殺國公,是因為有魏公,有諸公死諫,這群文武百官在前頭頂著壓力,他才能全身而退。 這次情況不一樣,他敢鬧事,絕對會招來軍隊和高手的鎮(zhèn)壓。 宋廷風(fēng)和朱廣孝拎著刀,率先追出去。 其余打更人相視一眼,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等,有妻兒老小,不能沖動。” “就,就去看看,只是看看。” “總之不能什么都不做。” 至于到時候怎么應(yīng)對,他們也沒想好。 給自己找了理由后,有人邁動步伐,沖出了衙門。 接著,一個兩個.........蜂擁而出。 .............. 卯時一刻,秋寒霜重,大多數(shù)百姓還沒晨起。 街邊的早食攤前,一位攤主雙手捧著熱騰騰的豆?jié){,走向桌邊的食客。 某一刻,他望向了街面,瞪大眼睛,手里的海碗墜地摔碎,滾燙豆?jié){濺了一地。 食客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昏暗的晨光中,一襲青衣持刀而行,左手抓著一顆頭顱。 他身后,跟著近百位打更人。 攤主緩緩收回目光,看向食客:“那是不是許銀鑼?” “啊,他就是許銀鑼?” 也有人沒見過許銀鑼真容的。 “沒,沒錯,是他,是許銀鑼,他要作甚啊。” “手上拎著腦袋,嘶,許銀鑼又要殺貪官了嗎。” “身后跟著那么多打更人........” 街邊的攤販、早早進城的貨郎,以及部分外出趕工的百姓,有幸見到這一幕。 在發(fā)現(xiàn)許銀鑼沿著主干道,朝著皇城方向走時,在旁目睹的百姓不免交互交流。 “許銀鑼手里拎著的人頭是誰?” “誰知道呢,肯定不是好人,否則許銀鑼不會殺他。像這樣聲勢浩大的情況,我記得上一次還是菜市口斬兩名國公,可惜那次我沒親眼見證........” 聲音突然頓住。 幾秒后,有人尖叫道:“跟上去,跟上去看看。” 原本僅是驚奇的百姓,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當(dāng)即呼朋引伴,遙遙墜在打更人后邊。 一路走著,路人指指點點,互相打聽。 “這是鬧那般啊。” “你們跟著這群打更人作甚。” 隊伍里的百姓就說:“領(lǐng)頭的那是許銀鑼,沒認(rèn)出來嗎?你們瞎了狗眼。” “莫要廢話,我們也不知道,跟著看熱鬧就成,別忘了,許銀鑼上次這般興師動眾,是楚州屠城案。” 不明就里的百姓大驚失色,于是加入了隊伍。 ............ 皇城,城墻上。 鎮(zhèn)守南門的羽林衛(wèi),遙遙看見寬敞的主干道,人潮洶涌而來,俯瞰之下,全是人頭。 當(dāng)先一襲青衣,而后是百位打更人,最后是松散的百姓。 近千人的隊伍,京城繁華富庶,百姓普遍慵懶,起的比較晚,尤其隨著秋意加深,天氣轉(zhuǎn)冷,不是迫于生計的家庭,這時候都還在睡夢里,與溫暖的被窩纏綿。 因此,能拉攏起近千人的大隊伍,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殊為難得。 羽林衛(wèi)們很快無視了百姓,在百位打更人身上流連片刻,直直鎖定領(lǐng)頭的那襲青衣。 前銀鑼許七安,腰上懸掛著人頭。 羽林衛(wèi)南城統(tǒng)領(lǐng),臉色嚴(yán)肅的吩咐道:“預(yù)熱火炮,準(zhǔn)備弩箭,聽我命令..........” 面對這個大煞星,再怎樣的重視都不為過,尤其近來局勢緊張,朝廷要治魏淵的罪,這個節(jié)骨眼,許七安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這位羽林衛(wèi)統(tǒng)領(lǐng),站在城頭喝道:“皇城重地,閑人止步。” 說話間,他抬起手,城頭的羽林衛(wèi)或調(diào)整炮口,做示威性瞄準(zhǔn)。 或抬起軍弩,拉開硬弓。 只等長官一聲令下,發(fā)動攻擊。 那襲青衣果然停了下來。 見狀,羽林衛(wèi)統(tǒng)領(lǐng)松了口氣,魏公一死,這個桀驁的年輕人,也不得不收斂無法無天的性子。 這時,他看見許七安接下腰間頭顱,高高舉起,大喝道: “二十一年前,魏淵率軍出征山海關(guān),與妖蠻、南蠻和巫神教決戰(zhàn)山海關(guān),大捷而歸。此戰(zhàn)若無魏淵,便無大奉。然,功高震主,為皇帝所不容,被迫廢去修為,奪去兵權(quán),屈居朝堂。” 身后的打更人,一臉不忿,為魏公鳴不平。 百姓里,年輕人并沒有太多感觸,年紀(jì)大的則知許銀鑼說的是實話。 羽林衛(wèi)統(tǒng)領(lǐng)瞇了瞇眼,手依舊抬著。 “二十一年后的今日,魏淵率軍出征巫神教,昏君唯恐其凱旋,難以壓制,串連奸臣,斷十萬大軍糧草,于靖山城聯(lián)手巫神教,殺魏淵,覆滅軍隊。 “后,與奸臣袁雄合謀,污其名,毀其譽,將十萬大軍以命相搏換來的勝利踐踏。” 聲音高亢響亮,一聲聲的傳入百姓耳中。 聽的他們嘩然,騷動。 出征巫神教的大軍死傷慘重,這是近來滿城哄傳的談資,就連販夫走卒們,歇下來湊在一起喝茶時,都會怒斥幾聲宦官誤國。 但同樣一件事,從許銀鑼口中說出來,卻完全是兩回事。 皇帝串聯(lián)奸臣,斷大軍糧草.........聯(lián)合巫神教殺統(tǒng)軍元帥..........街上,但凡聽到這些話的百姓,腦子里亂糟糟一片。 打更人們的眼眶瞬間紅了,不是悲傷,而是憤怒。 許寧宴這番話若是屬實,于他們而言,這是不容忍受的,不能原諒的罪行。 “放箭!” 羽林衛(wèi)統(tǒng)領(lǐng)厲喝。 弓弦震顫聲,炮彈出膛聲,響成一片。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