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李瘸子接過后仔細看了看,在心底過了幾遍,確認記住后將熟宣遞到火燭上燒成灰燼,然后轉頭一邊以詢問眼神看向自家大人,一邊做了個以手割喉的手勢。 石勤連搖了搖頭:“沒那么嚴重,沉浮宦海,本就善始者眾,善終者寡,反復者眾,忠義者寡,逐利者眾,守職者寡。我不討厭在崗位上善謀私利,卻也實打實作出功績的權才,也不討厭力爭上游,善易木換棲的能才,更不討厭老實本分,在其位謀其事,不站隊不朋黨的賢才,當然,盡不會作忠才任用?!? 李瘸子點頭稱是。 慕容陸從懷中掏出一只黝黑瓷瓶,推到李瘸子桌前,再朝李瘸子舉起酒杯,李瘸子一手撐底一手持杯,杯壁低三寸與慕容陸碰上,二人盡皆一飲而盡,李瘸子收起瓷瓶:“多謝大將軍。” “陰雨天還疼得厲害?”慕容陸指了指李瘸子那條瘸腿。 李瘸子咧嘴一笑,捏了捏那條因為眼前定遠大將軍而落下殘疾的瘸腿,依然沒有什么觸感:“也就那么的,比起那些把命都丟在夕憐山的哥兄老弟,瘸子我算是福大命大咯?!? 李瘸子極其講究的旁聽二人談話,一些當作耳旁風,左耳進右耳出,一些暗自認真記下,還不忘抓住機會自飲自酌著自家大人珍藏的陳年好酒。 慕容陸指了指癱軟在旁的銀甲劍侍,再朝天花板作勢一指:“雖然與那位關系頗遠,不過的確是一位皇叔?!? 不多時,慕容陸覺察到李瘸子目露精芒欲言又止,好奇道:“李副將,有話但說無妨?!? 李瘸子嘿嘿笑道:“大將軍,瘸子我早不是大人副將了。就是……今天您初到校場時所說的那本書,咳……瘸子我當年入伍初心,就是要為民除害、匡扶正義,這般爛俗禁書,豈能任其流傳!正所謂克敵先知敵,所以瘸子我想要一探究竟,嘿嘿……”李瘸子雙手直搓,滿臉興奮。 不料慕容陸竟然也露出一副得遇知己的興奮模樣,本就只有三人在坐,硬是一副鬼鬼祟祟作派,從身旁行囊里摸出一本書卷,書卷比平常書物的尺寸要來得小,其上小字細若蠅頭。 慕容陸聳著眉朝李瘸子遞去,李瘸子眉開眼笑接過,隨意翻動幾頁,看到配圖,目綻奇光。石勤連一腳將滿臉猥瑣表情的李瘸子踢得滾地幾圈,砰一下撞在暗門上:“藥也拿了,書也得了,該聽的也聽完了,還不滾蛋?!? 知言知趣的李瘸子嘿嘿傻笑,一邊起身走出,一邊順手帶上暗門。 “可惜了,腦袋靈光,有勇有謀,若非殘廢,可為將才?!蹦饺蓐戄p嘆了聲。 石勤連沒有搭腔,再次斟滿兩盅酒,語氣鄭重說道:“你親自抽身到蒼云來,不會只為了念遠滿月?!? 慕容陸手指一下一下輕扣桌面,緩緩開口:“帝國三世而治,北毗樓蘭、南鄰蠻荒、西接契夷、東望高彌。當今天子生性多疑、陷于守成、不興捭闔。南方十萬大山蠻荒部族治略特殊,暫且不提,于北、于西,鳴雷本就交惡樓蘭、契夷兩國,邊境上勢同水火,于東,高彌多次示好盡皆無果后,逐漸與鳴雷斷絕往來。帝國而今當真如置孤島,閉關鎖國、經貿不通。雖然帝國治土廣袤肥沃,近年來也是風調雨順,故而百姓尚可自給自足,但是這份平靜安穩時刻都處在風雨飄搖之中,一旦平衡打破,帝國將陷于四面楚歌之境?!? 石勤連起身走到那幅帝國地理圖前,靜默不言,目光游移,最終落于帝都玄陽。 翌日天未破曉,江桃院中,慕容陸懷抱石念遠,笑容滿面。石勤連、祝嫻蘭夫婦攜手在旁,自從嫁給石勤連后,再無閨中密友的祝嫻蘭遞出一只親繡香囊,讓慕容陸轉贈其妻,那位遠在洛原郡的故友,定遠將軍府夫人唐曼藍。 慕容陸逗弄著懷中石念遠,抬首望了眼天邊魚肚白,月未落,日初升,已經是離別時刻。 慕容陸取出一枚漢青陰陽龍鳳紋玉佩,一分為二將龍紋半枚為石念遠戴上:“小念遠,乖女婿。生在王侯將相家,自有福禍榮辱。而今暗潮洶涌、時局動蕩,你成長的過程必多坎坷波折,定要健康平安?!? 陰影中,一身夜行黑衣的影殺聲音沙啞傳出:“大人,那劍侍已朝江桃院走來。” 慕容陸將石念遠交還到祝嫻蘭懷中,輕聲朝石勤連與祝嫻蘭說道:“此去一為別,不知重逢幾經年,保重。” “保重?!笔谶B曲伸一臂握拳,慕容陸微笑出拳一對。 慕容陸返身走進屋中,隨手挑了屋中一只鐫刻名家字畫的古董瓷瓶,在銀甲劍侍出現在門外的瞬間,狠狠朝石勤連祝嫻蘭夫婦腳下砸碎,怒聲留下一句“不識抬舉”后頭也不回,拂袖離去,行至門口時,定遠大將軍背朝武侯,抬手抽出劍侍佩劍,另一手摟起衣尾,一劍斬斷。 不日后,一則小道消息甚囂塵上,據說是蒼云郡武侯府喂馬下人碰巧得見,在先帝時代攘外安內立下滔天功勛,卻因為加官進爵厚此薄彼,從此分道揚鑣的帝國雙子星,如今的定遠大將軍慕容陸與武侯石勤連矛盾激化,割袍斷義。 一個月后,洛原郡一道禁止郡屬商賈與蒼云郡商賈再有往來的郡令側面證實了這道消息。 而那名傳出小道消息的馬夫而今正跛著腳,走在魚龍營校場上,身后跟著一位靦腆少年。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