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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德軒從沒進(jìn)過大理寺，但他聽過許多關(guān)于大理寺的傳聞。

    據(jù)說大理寺監(jiān)牢日日死人，且死的都是京官兒，是陰氣極重之地。京城官場上有句話：六分大理寺，四分告老歸。

    意思是古往今來，為官之人最后六成都是死在大理寺，四成告老還鄉(xiāng)，得以善終。

    用后世的話來說，這絕對是個高危職業(yè)。

    知道高危，知道伴君如伴虎，大伙還是削減了腦袋往上爬。

    無它，唯貪爾。

    正因為又貪又怕，大伙平日里都繞著大理寺走，偶爾從門口經(jīng)過，難免后背發(fā)涼一下子，仿佛受到了死去的同僚盯視。

    聽說魯王下了大理寺監(jiān)，龐德軒好幾天輾轉(zhuǎn)難眠。

    他是禮部主事，宮里籌備元旦宴席，他負(fù)責(zé)統(tǒng)節(jié)目的出場順序，秦王破陣樂是重中之重，他自然日日跟進(jìn)排進(jìn)度。

    魯王自請編排這部恢弘的戰(zhàn)舞，因此兩人打過照面。

    龐德軒不是沒動過歪心思。

    魯王喜歡樂舞，是京城有名的雅士，而龐德軒日日在禮部受熏陶，對禮樂的研究亦算深入，若以此為切入點，說不定能與魯王攀上關(guān)系。

    其實他也沒想好攀這關(guān)系有何用，左右不過多個朋友多條路。

    他也的確這么做了。

    魯王下獄前一天，還有同僚與他玩笑，說他攀上了魯王這根高枝兒，以后升遷了可莫忘了大伙。

    那一晚龐德軒半夜笑醒了兩回。

    不成想第二天魯王就下了獄，還是謀反大罪。

    這幾天龐德軒沒干別的，光顧著回憶了。

    他有沒有私會過魯王？私會時都說了些什么？魯王可曾明示暗示他共同造反？他又是如何對答的？

    想得多了，腦補出的繁雜內(nèi)容甚至沖淡了事情本身，以至于龐德軒越來越懷疑自己也參與了謀反，日日愁眉苦臉，頭昏眼花心口絞痛，眼看就要作病。

    今日清晨，他正要入宮，騎在馬上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一人。

    那人亦騎著馬，定在宮門口，似乎在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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