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建義接到電話，對方說出于關心和支持，給他們購物中心聯系了一家非常有實力的企業過來開店。當時，他正在為這個月發工資的錢從哪里來發愁。他已經上上下下跑了多少個來回了，哪里都籌不到錢。他們公司以前是開發住宅的，聚龍購物中心這個城市綜合體，是聚龍集團第一次進軍商業地產，原本以為是棵搖錢樹，誰知道是個無底洞。

    以前蓋住宅，每個平方都可以拿來公攤后賣錢，幾十平米只是個框架的毛坯房，還在蓋著，人家就把全家的老本都掏出來，還在銀行借了錢交給我們，回本多快啊！現在蓋個購物中心，別的不說，光是每層樓中間那一大片空地，天花和地磚的錢都不得了啊！連開燈、開電梯的電費，都是天文數字。

    總之，你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都要靠鈔票填，最要命的是，花了那么多錢好不容易有個樣子了，還得跟要飯似的求人進來做生意，這個什么招商哦，找誰，人家都說：等你們旺了我們再來。可你們都不來，我們怎么會旺呢？這不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嗎？難啊難，真的是難透了！柳建義寧可再去蓋三個住宅樓盤，也不想守著這一個購物中心了。

    購物中心去年十二月就已經宣告開業了，但直到今天，八月都接近尾聲了，依然到處都是空鋪，看著都瘆得慌。董事長天天發脾氣，罵罵咧咧地說不要再伸手找他要錢，讓購物中心和柳建義自己想辦法：“什么都找我，我要你這個總經理干什么？你不要忘了，你是我請來替我賺錢的、不是來找我要錢的！”柳建義真是把能找的人都找過了、能疏通的關系都疏通過了，真正要擺脫困局，只能讓招商火起來，可這商，到哪里去招啊？

    好不容易來了個一開口就要三千平米場地的，當然要快快把合同簽了，讓她趕緊把預付的押金和租金交過來，好解決眼前的燃眉之急呀，可這死要面子的董事長，居然還說這個樓層不要給出去，他要親自和這位寧總見面談。他能談什么呀？能談，就不要逼著我去找錢發工資呀！

    一大早，柳建義把寧芫和她的兩位同事帶到了董事長全吉龍的辦公室。購物中心雖然已經開業大半年了，但入駐商戶寥寥無幾，為了節省開支，整個聚龍集團都窩在購物中心七樓臨時搭建的復式辦公室。盡管搞房地產開發的，幾乎所有業務都是找的外包公司，這里的員工并不多，但辦公空間依然顯得十分窄小、擁擠。

    寧芫在和柳建義見面之前，對聚龍集團幾乎一無所知。她是因為急著找合適的商鋪開店，才托了關鍵人物幫忙、才知道聚龍購物中心的。她來到現場后，才發現這里地理位置非常優越，下面是兩條地鐵交匯口、周圍住宅、寫字樓密度都很高，十分具備成為市級商業中心的潛力。

    幫忙的人也對寧芫說得十分透徹和坦誠：“這個聚龍的全總，對商業地產沒經驗，招商做得很不好，已經提出求救了。你就幫幫他、幫幫區里，讓他這里有個主力店鋪，對后面的招商也有個示范和借鑒作用?！?

    寧芫在和柳建義見面前，已經在聚龍負一至三樓每個樓層做了動線、人流等測算，判斷下來，認為符合選址要求，才上樓找他。她對房租和其它租賃條件，一開口，柳建義就知道她十分懂行。他和聚龍都需要錢，所以他也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只是假模假式地往來了幾個回合，合同就簽了。柳建義真不知道，他這么辛辛苦苦簽好了合同，等著收錢了，老板為什么還要把寧總叫過來，而且，他和他們談的時候，居然還只有他一個人，會議室門還關得緊緊的。

    aimee看著眼前這位全身上下，只有一雙又鼓又大的眼睛還透著戰斗力的全董。盡管是大清早，每個人都應該是一天之中電力最足的時候，他卻顯得十分憔悴，連頭發都沒有梳理過、襯衣的領子倒是熨燙過的，但穿的時候，紐扣也沒有扣好。佝僂著的背，令他顯得更加矮小。

    當他在會議桌主位落座后，犀利的目光直逼寧芫，氣場瞬間大了許多。他開始提問，問題一個接一個：你們公司什么時候成立的、是做什么的、以前有沒有開店經驗、這樣類型的店以前開過多少家？怎樣證明你們能開成功？你這個老板以前是干什么的、憑什么你能管好這么大的店、你們打算怎樣宣傳？……

    aimee耐心地一一解答，能直接回答的決不繞彎，不想回答的，也有禮有節。全吉龍看到寧芫的第一眼，確實不知道這么年輕的女子有什么能力夠膽開這么大的店，但一番問答后，他感覺自己在這場討論中，沒有占到任何上風。他立刻改變了主意，從施壓，變成了示好：“我們聚龍就是需要這樣有想法、有目標的好商戶進來！我們不是找不到商家，我們是挑剔，不符合我們標準的，我們根本不讓他們來！”

    “這樣，你們來了，我給你們提供免費廣告位！全部的電視屏幕、商場里的海報位、指示牌，全都給你們用！還有，只要你們提出來想要的位置，我全給你們安排！”aimee頭一次遇到這么熱心的地產商，幾乎有點感動了。

    全吉龍看aimee的表情從戒備變得柔和，立刻熱情地招呼aimee：“你跟我來，我帶你看一個好地方！”

    aimee的兩位同事正打算跟上，全董對他們擺擺手說：“你們就在這里等?！?

    aimee示意他們聽全董的安排，跟著他走了出去。全董邁著急促的小碎步走在前面，aimee緊緊跟著。他先帶著aimee下到三樓，再登上自動扶梯，豪邁地揮著手說：“你看看我這自動扶梯，是全上上海都沒有的大跨度，一下子跨三個樓層?！彼瓦@樣，帶著aimee連續登了兩個自動扶梯，來到了九樓。

    他帶著aimee進到九樓自動扶梯正對著的一個大商鋪，層高特別高，這下說話不僅僅有回音，簡直像進了星際空間。aimee感到很狐疑：“全董，這里是做什么用途的？”

    －－－－－－題外話－－－－－－

    第三部：自創民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