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這是梅西，這是巴塞羅那球迷；高層，全世界都會問的一個問題，瓜迪奧拉他創造了一個什么樣的球隊？5年14冠，前無古人，后也難有來者的王者之師，這五年里全世界所有的球隊都在思考一件事如何擊敗他的一支隊伍。

    “為什么要走？為什么？”這個問題攪得梅西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找不到答案，曾經總是能給他答案的那個人，正平靜地收拾行囊，他還在那，靈魂卻已經離開。

    海德沃德翻看著剛從網絡上找到的一些資料，說道：“梅西，我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但你可以聽一聽，然后去給自己倒上杯牛奶好好睡上一覺，讓明天遲到吧。”

    西班牙的那頭不說話，安靜地等待下文。

    “梅西也許你該回過頭去看看，佩普已經不再是羅馬歐冠之夜那個躊躇滿志、激情四溢的少帥了。你看看他的眼神，疲憊無力，后退的發際線灰影斑駁，那個側耳傾聽你講話，神采奕奕反應敏銳的瓜迪奧拉早就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消逝了。”

    梅西的思緒回到了2011年的11月，巴塞羅那即將遠征米蘭，臨行前的最后一堂訓練課，佩普讓隊員圍成一個圈，他要說出一個秘密，一個醫生和他的助手比拉諾瓦一直在球隊隱瞞的秘密。

    佩普說著說著聲音就顫抖不已，焦慮，不適，然后拿著常用的水壺拼命往嘴里灌水，防止自己失聲，只是好像并沒有起什么作用。醫生代替主教練繼續說了下去，球隊的得力助手，比拉諾瓦先生的腮腺出現了腫瘤，必須手術切除，所以無法隨隊前往意大利。

    他們為比拉諾瓦贏下了米蘭，但也卻到此為止了。

    那時候的巴塞羅那依舊所向披靡，贏，一直贏，人們總是說：人生無常，世事難料。往往當你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的時候，生活就會給你一些教訓，然后在想起挫敗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球隊在聯賽里以一種丑陋的方式輸掉了比賽，空空蕩蕩的球場里，寒氣格外逼人。皇馬卻在主場擊敗了同城死敵馬德里競技將兩隊的比分差距進一步擴大到了五分，穆里尼奧的球隊充滿了饑渴感，他們迫切想將瓜迪奧拉的時代終結掉，他看著對面的克里斯蒂亞諾，覺得對面的那個哥么已經不可阻擋。

    巴薩回家的航班上，瓜迪奧拉身邊的座位空著，沒人敢坐到那里，那是屬于比拉諾瓦的位置。球隊的主教練孤獨、頹敗并且沉默，就好像有一柄利劍刺穿了他的身軀，生命力透過那個窟窿不斷地外泄。

    瓜迪奧拉開始把球隊一個人扛在肩上，臉龐日漸消瘦，身子也有點佝僂，整個人都蒼老了起來。梅西想安慰鼓勵自己的教練，卻懊惱自己束手無策。

    梅西的拳頭緊握著，他又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聚餐，佩普把他的計劃講給他聽，興奮地描繪著未來藍圖。

    “沒有人能在那個帥位上永久地坐下去。”海德沃德的聲音把梅西的思緒從遙遠的過去又重新拉了回來。

    “總有一天主教練會失去他的球員，他的話變得無足輕重，沒有人可以控制周圍的環境，媒體、主席、電視節目內容、前任主帥等等。”海德沃德就像在說未來的自己一樣，或許某一天，他耗盡了自己所有精力，留下一座豐碑，然后掛印而去。

    “去年的圣誕節，瓜迪奧拉對陣容做了大大小小十六次的改動，3-4-3陣型已經沒有辦法按照設想運轉下去，他或許會偶爾自問球員們是否還像過去幾年那樣服從自己，因為掌控球隊變得越來越困難，所以他冒著極大的風險對首發陣容動刀。阿爾維斯夏天跟妻子鬧分居，假期又逾期不歸，賽季還在進行，佩普就讓他回家冷靜冷靜，這在所有豪門球隊里屬于首次。”海德沃德舉了個簡單例子，把手中已經被證實的新聞拿了出來。

    “在比賽里看著有些漫不經心的臉，當有些人根本配不上首發而憤怒的時候，這樣的問題在全世界任何俱樂部隨處可見，時間越久就越是屢見不鮮。只是每一次沖突，即便是最瑣碎最無聊的矛盾，都會腐蝕主帥跟球員間精心構建的橋梁。”

    梅西從客廳冰箱里拿了盒牛奶，給自己倒上了滿滿一大杯，喝了一口，嘴唇上都沾著奶沫子。

    “你的球隊也會這樣嗎？”他好奇的問道。

    “當然了，梅西，時間問題罷了，很少有感情會十幾年都不變質的。”

    海德沃德站在主教練的立場上，簡述了瓜迪奧拉的困境，多多少少也開解了下梅西。

    “你執教球隊跟執教巴薩有什么不同嗎？”

    怪不得梅西常常關心并罩著伊卡爾迪，這兩個人都是愛思考的性格，不是一類人不進一家門。

    海德沃德看了眼手表上時間，細細地琢磨了幾分鐘，說道：“做巴薩的主帥，只能把30%的精力用于球隊本身的建設，其余70%的精力用來應付龐大機構和繁復制度帶來的包袱。”

    其實何止是做巴塞羅那的主帥是如此，全世界任何一家豪門俱樂部多多少少都要主教練拿出一大部分精力去處理球場外的瑣事，這一點出了西班牙，在北倫敦的阿森納體現的尤其明顯，當糖果商人大衛鄧恩揮手告別，號稱比阿布還有錢的克拉克上任，阿爾塞納.溫格就打了一份全世界最難打的職業經理人的工。其中的心酸苦楚，獨木難支，球迷不懂，只有自己知道。

    海德沃德伸了個懶腰，揉了揉太陽穴，佩普“累了”，他同樣如此，所以海德沃德不準備跟梅西繼續聊下去。

    他說道：“梅西，最后給你個忠告，聽佩普的，不要卷入高層的斗爭里，佩普可以在拉波爾塔面前隨意交談，說自己任何想說的，但他絕不會在羅塞爾那如此。瓜迪奧拉支持拉波爾塔那是因為是這位主席讓他能入主諾坎普，他天生屬于前任主席的派系，你不一樣，等風暴結束后去要一筆可觀的續約獎金吧，對羅塞爾沒什么好客氣的。”

    教練員往往要把自己的心臟練得刀槍不入，等幾年后把這顆心拿出來清洗球員，或者清洗自己，佩普選擇了后者，無論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