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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德殿中，三司使陳寧束手立于階下，汗水已經(jīng)糊了一臉。

    朝會結(jié)束，他同十來個(gè)臣僚被留了下來，才被問了沒幾句話，頭頂?shù)牧好焙菇蚪虻模^皮黏得死緊，又重又熱，欲動而不能。

    見得階上天子不說話，他也不敢多言，心中只不住算著數(shù)，重壓之下，一時(shí)竟是不記得方才自己回的兩條數(shù)有沒有出錯(cuò)。

    陳寧心跳愈快，等到都要天荒地老了，卻是聽得“啪”的一聲，像是折子被摔在桌上，緊接著，上頭周弘殷森然問道：“今歲酒稅不是已經(jīng)增了一倍，怎么會要籌八百萬貫也不能？”

    雖是走馬上任才有小半年，三司使畢竟常要君前奏對，陳寧很知道此時(shí)還是老實(shí)交代的好，猶豫了片刻，麻著膽子道：“陛下，雖是酒稅增加了許多，可去年多地遭災(zāi)，今年江南、廣南兩地洪澇洶涌，又有河間地動……”

    他不敢抬頭，自是看不到周弘殷面色遽變，不過心知害怕，也不敢再多扯，只得又道：“去歲免了不少田賦，又撥銀救災(zāi)，今歲……”

    說到此處，陳寧驀然警醒，忙把尚未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大魏入不敷出多年，如果不是去年底開始在十六路推行隔槽法，多了以倍增加的酒稅，怕是早已支撐不住。

    然而今年以來，四處災(zāi)患不斷，尤其江南東西兩路，河?xùn)|河北兩路，荊湖南北兩路，或有洪澇，或有蝗災(zāi)，或遇大旱，災(zāi)情嚴(yán)重，不少地方十室九空。

    彼處往年都是糧谷豐收之地，今次不但不能得賦稅，反而需要賑濟(jì)，此外，生計(jì)如此艱難，說不定明年也要將賦稅或減或免。

    至于江南西路，堤壩崩垮，田畝被湖澤所淹，不但要救人賑災(zāi)，還要征召役夫進(jìn)行修繕，哪哪都要花錢。

    與新增的耗費(fèi)相比，酒稅再多，也不過杯水車薪罷了。

    他停頓片刻，未曾階上周弘殷發(fā)話，只好硬著頭皮解釋道：“陛下，國庫空虛，若是此刻要籌措糧秣軍械，一時(shí)半會，怕是……”

    這一回，不待周弘殷斥責(zé)，一邊就有人站得出列，大聲道：“陳省主一味喊著財(cái)政少銀，可從古至今，有哪一朝戶部是銀錢夠用的？少不得要騰挪一番，撿出來給要緊的地方先用，而今西北之地勢如累卵，若是一味唱窮，難道要聽之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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