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無悔犧牲-《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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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難道沒看出他們是沖著我來的嗎?”蕭芳抬頭,冷淡不再,憂焚如火。
禁衛軍看出她身殘不便,一直瞄著她猛撲,想要劫持她求得一條生路的目的再明顯不過。拼死護她之人,今夜恐怕難逃一死。十八年前,五萬蕭家軍為保她戰死,她尚在襁褓之中,已不記得當年之事,但當年之事卻如夢魘一般,久纏蝕骨……
“奴婢不走!公子對奴婢有再生之恩,今夜寧肯戰死!”綠蘿抬袖擦去臉上的血,目光堅毅,在這殺聲貫耳的一刻想起從前。
她幼時被賣入青樓,十歲便被老鴇置了牌子,開了閨屋,掛了粉燈。她本該是被鄉紳色鬼糟蹋的命,卻有幸被公子相中買下,不僅贖了身,還安置在春秋賭坊里,從此與姐妹們一同習武研毒,受公子庇護。
春秋賭坊里的女子皆出身青樓,姐妹們都是苦命人,亦是苦中有福之人。公子之恩,恩同再造,只是姐妹們都不知公子當初為何相救,只當是公子心善,不像世間庸俗男子那般視青樓女子為賤。但直到奉公子之命來到盛京之后才恍然悟懂,公子對她們這些身世凄苦的青樓女子,只怕是一份愛屋及烏之情。
“奴婢今夜如若戰死,還請姑娘莫要再苦了公子,世上凄苦之人已經夠多了,何必再傷人,徒添一個不得開懷的人?”
此話似臨終之言,卻叫蕭芳垂首落淚,“你不懂,我不值……”
他守著她,不過是為了父輩之約罷了。那人看似風流灑脫,實則半分灑脫也無,不肯拋下道義忠孝,做他想做的自在江湖人。她曾冷言冷語自棄婚約,他走了幾年,但終究還是回來了……她乃殘廢之身,命苦不祥之人,不值得他掛念,也不想害了他。世間不缺好女子,再好的他都值得,比如她身邊的這個女子。
“人生在世,并非人人能承父志報血仇,我雙腿已殘,蕭家軍英魂已滅。世間再無蕭家軍,卻有英雄兒女,不能再有一人為我而死了!”蕭芳望向綠蘿,眼中噙淚,卻透出悲憤決絕之意,“以我為餌,你等速撤!此生做這一件值得之事,死也無悔!”
“不行!”綠蘿尚未出聲,一道男子之聲便從前頭傳來。
萬鏢頭衣衫襤褸披頭散發,衣衫是被火燒的,頭發是被劍氣削的,他雙手執刀,一刀狠狠扎在地上,借力撐穩身子,一刀劈向殺來的禁衛。刀風潑辣,男人一身狼狽,背影卻不失偉岸,“都督對我有再生之恩,今夜我死,他的人也不能死!”
盛遠鏢局的人尚不知暮青是女兒身,蕭芳有都督夫人的名分在身,今夜鏢師肯冒死救駕,皆因都督府的女眷在密道之中。
你死我活的拼殺之中,由不得半刻失神,萬鏢頭卻回頭沖綠蘿一笑,“好姑娘,可惜相遇太晚。”
這登徒子之言并不叫人覺得冒犯,男人眼底皆是敬佩欣賞之色,看見的卻不是女子的羞惱之態,而是驟變的臉色。
“小心!”綠蘿大喊,但已經晚了。
或者說,這是萬鏢頭的選擇。
他少年成名,走江湖多年,歷拼殺無數,怎能不知在這等險境之下回頭會有何后果?他心知肚明,只是決意赴死,因此在長刀刺透胸膛的那一刻,他才能笑得出來。
那是一張麥黑的臉,相貌本來就不出眾,被血糊住更加看不清眉眼,但那笑仍有逼人的英雄氣,“好姑娘理當惜命,往后定有后福可享,萬某先走一步!”
說話間,又有幾把長刀刺透了男人的胸膛,萬鏢頭口中噴出血來,大喝一聲使力一拔,那扎在地上的刀被拔起,他左右開弓,連砍幾名禁衛,隨后雙臂一展,死死將刀扎入了墻中,已身體為墻擋住禁衛,回頭大喝:“走!”
那吼聲沙啞,含著血氣,激得人心翻滾起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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