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有我在前-《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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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青沉默了一會兒,誰也不知她心中已將事情推測到何種地步,只聽她沉聲問:“你們的總舵在嶺南山中的何處?”
“不知。”
“那你們的組織存在多少年了?”
“聽舵主說,十余年了?!?
“最后一個問題,你們舵主左臂上的燒疤有多大?”
“……左上臂到左肩?!?
暮青聞言又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問:“除了我問的這些,你還有別的可說的嗎?”
那殺手費(fèi)力地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隨后無力地閉上了眼,看起來已無話可說,但他剛閉上眼就又睜開看了暮青一眼,那一眼目光平靜,似乎在等待。
暮青望著那殺手的目光,握緊了手中的刀,營帳里忽然便靜得好似能聽見骨節(jié)咯吱的響聲。暮青抿唇如刀,靜靜立著,不知過了多久,出手時突如疾電,快得只見寒光如刺,眨眼間沒入了那殺手的心口。
那殺手閉上眼,頭緩緩低了下去,瞬間便死了。
暮青拔出刀來,轉(zhuǎn)身便出了營帳。
*
步惜歡挑簾進(jìn)了中軍大帳時,暮青背對大帳低頭而立,手里還握著刀,雙肩瞧著那般單薄,背影卻偏偏堅(jiān)韌得風(fēng)霜不摧一般。
男子靜靜望了片刻,眉宇間隱見心疼的神色,隨后走過去從身后輕輕將人圈住。暮青僵立不動,感覺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她低著頭未動,握著刀的手卻微微抖了起來。
男子握住她的手,掌心溫?zé)幔瑧驯?。他不出聲,只是擁著她,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一下一下地輕輕安撫。
暮青閉了閉眼,手一松,刀便落入了步惜歡的手里。
“沒事?!彼瘸隽寺暎曇舻投届o,仿佛怕他擔(dān)心,反而先開口安慰他,“我又不是第一次殺人。”
在西北,她不知?dú)⒘硕嗌亳R匪和胡人。
步惜歡淡淡看了暮青一眼,“嗯,不是第一次殺人,卻是第一次折磨人。”
暮青一僵,聽見步惜歡低低嘆了口氣,隨即放開她,把刀妥善地放到了桌上,轉(zhuǎn)身出了大帳。回來時,他手里端著盆溫水,放到盆架上后便牽住她的手走了過去。
她的手指上染著血,血已干,他放在掌心里端量了一會兒,笑道:“十指纖如玉,指甲如花紅,這顏色倒是襯你。日后卸了戎裝,你我大婚之時,要宮人用鳳仙花汁染染,定然桃紅明艷,美極?!?
“不要?!蹦呵嘤每瓷窠?jīng)病的眼神看了眼步惜歡,她滿手是血,他竟能想到鳳仙花汁,世上能這般不合時宜地說著情話的,大抵只有眼前這男子。她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因此雖然拒絕了,嘴角卻勾了勾,淡聲道,“鳳仙花有小毒,含促癌物,且不易揮發(fā),其土壤中若種植其他蔬果,長期食用有險(xiǎn)。”
步惜歡怔了怔,雖不知促癌物質(zhì)為何物,但別的倒聽得懂,“傷身?”
“嗯?!?
“那就不用。”他笑了笑,柔寵溺人,問,“那為夫?yàn)槟镒酉戳丝珊???
他掬起水來打濕她的手,低頭仔細(xì)地洗著,仿佛真是在洗鳳仙花汁。
暮青鼻頭發(fā)酸,扭頭糾正,“此乃軍中?!?
“好,末將,都督?!彼暤托?。
“你只是普通兵勇。”她瞥了眼他的軍袍。
“嗯,小的。”他低頭為她洗著手,目光專注,隨意改口,仿佛不覺得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有何不妥,唇角反而噙著笑意。
暮青卻再找不出話來說了,只能聽著水聲,聞著水里撲出的血腥氣,心情漸漸沉了下去。
步惜歡沒抬頭,卻仿佛能感覺得出她的心情變化,眸中的笑意也漸漸淡去,邊為她仔細(xì)洗著指甲縫里的血漬,邊說道:“我在汴河行宮廣招男妃那年,第一個死在冷宮里的那人,身上的那張人皮是我親手剝的,當(dāng)時雖可命人動手,但我還是親自為之了。那年,刺月門新建,我身邊只有寥寥幾人,他們都知道跟著我要走的是一條荊棘之路,稍有行差踏錯,身下便是萬丈懸崖,死無葬身之地。那晚,我親自動手,告訴他們此路有我先行,刀林箭雨,荊棘懸崖,我先行在前,望他們追隨在后,若有一日踏上死路,便要那路上先濺上我的血?!?
說話時,暮青的手已洗凈,但盆子里的血腥氣依舊能讓人仿佛想象得到那年那晚,步惜歡將盆子端了出去,回來時又端了盆溫水,為暮青將手又洗了一遍,這回再聞不見血腥味。
“那年,我跟你一樣的年紀(jì)。”拿著帕子為她擦手時,他笑了笑,“但手藝可不及你?!?
他至今記得那張人皮在手中溫?zé)崛彳浀挠|感,那年,他也是十七歲。
其實(shí),今日刑訊,他、巫瑾亦或魏卓之皆可替她為之,他經(jīng)歷過,知道殺敵時心中可無負(fù)擔(dān),行刑時卻非心硬如鐵不能為,她有多看重人命,行刑時就會有多煎熬。可是,當(dāng)她說要自己來時,他就明白了她的選擇。
她不想依靠,她想要擔(dān)當(dāng)。
“這種事,有什么可比的?!蹦呵喟櫭?,把帕子拿過來搭到盆架上,悶頭便去桌案上拿刀來洗。
再拿起刀來時,她的手已經(jīng)不抖了,看著她悶頭洗著刀,步惜歡暗自松了口氣,心頭卻依舊生疼。
“傻瓜?!辈较g嘆了一聲,從身后將暮青擁住,手伸進(jìn)盆子里,和她一起洗那刀,“何時能學(xué)會依靠人?”
暮青聞言低下頭去,聲音微微發(fā)抖,“此事不能,大海和那少年是為我死的,當(dāng)時……他們沒猶豫過,我豈能猶豫?我找不到不去的理由,我不知道那少年的名字,也沒有辦法將他們的遺體運(yùn)回家鄉(xiāng),現(xiàn)在只有一個審問出幕后主使為他們報(bào)仇的機(jī)會,我卻不親力而為,反而依靠你們,叫我如何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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